“這不是昨晚沒找到材料,所以今早叫他送來嗎?”嚴峫若無其事地笑道,“怎么,還沒正式領證呢,就要開始查老公的崗了?”
江停莫名其妙瞥了他一眼,轉出浴室,徑自去喝他那瓶每天早上都謹遵醫囑的高鈣奶。
嚴峫還穿著松松垮垮的睡褲,雙手插在褲袋里,一邊肩膀靠在冰箱門邊:“你說你這人,都睡了兩回了,還不抓緊時間想想怎么快點嫁進門,真是一點緊迫感都沒有。”
江停仰頭喝著牛奶,鮮紅的嘴唇邊隱約有些奶沫,眼角上下打量嚴峫,似乎感覺有點好笑。
“還好你遇上了我這么一個有責任感的男人,雖然你不好意思提,但我還是不會干那種上了就跑的事的。話說咱們什么時候去把證領了?民政局不管咱們,自己在家做個證裱起來也行啊。”
江停終于在嚴峫眼錯不眨的注視下喝完了那瓶奶,抹了抹嘴笑問:“你就這么恨嫁?”
“嗨你這話說的,我不都是為了你考慮嗎?你說你現在連個名分都沒有,萬一以后我變心跑了,連家產都沒得分,多可憐啊。”
江停笑著不理他,徑自往臥室走,嚴峫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后叨叨:“等領證后你就有保障了,出軌生子算事實重婚罪了,婚后收入也算夫妻共同財產了。萬一哪天老公不幸光榮,你還能拿一筆撫恤金,省得以后……”
話沒說完,突然江停站住回頭,嚴峫差點沒撞上他,只見他眼神已經沉了下來:“你在胡說八道什么?”
“……”
兩人對視半晌,嚴峫眨巴著眼睛,終于討饒般舉起手:“行行行,我錯了我錯了……”
江停沉著臉鉆進臥室,嚴峫還沒來得及跟進去,啪一聲門板就在眼前重重拍上了,險些撞上他挺拔的鼻子。
嚴峫懷疑江停只是借題發揮,因此并沒有放棄,從那次吃了閉門羹之后,每天都要把“咱們領證吧”這話提個一兩次,每次提出的聘禮也都芝麻開花節節高。從“給你大辦婚禮買大鴿子蛋”到“婚前房寫你名分你一半”,從“將來代孕生三個可以有一個跟你姓”到“好好好第一個孩子就跟你姓行了吧”,甚至最后連喪權辱國的“只要結婚以后每天我做飯”都提出來了——作為一個生下來就沒進過廚房的直男癌,嚴峫深深感覺到自己已經放棄了最后的尊嚴。
但盡管如此,他好炮友的地位仍然沒有得到任何改變。
“結婚有什么不好——”嚴峫無精打采地趴在購物車后,拉長語調抱怨。
江停戴著防霾口罩,站在超市冷藏柜前看了一會兒,拎起一罐酸奶放進了購物車,笑道:“我是單身主義者。”
嚴副支隊長把停職審查過成了婚假,一晃三個星期過去了,除了每天晚上對著舊案卷宗例行學習之外,其他時間都花在休假、睡覺、睡覺和睡覺上,連以前一放假就興沖沖出門飆車打球打游戲等娛樂都沒興趣了。
江支隊長深深覺得睡覺這種低俗趣味不能發展成長期愛好,首先年輕人應該把剩余精力奉獻給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其次他虛弱的身體情況也接受不了。江支隊長是個做事很講究策略的人,打定主意后就成天要求在家吃飯,要求兩人一塊在廚房做飯,終于溫水煮青蛙,一步步開發出了嚴副支隊長在烹調方面的興趣。
“不要這盒雞蛋,從里面拿,里面的新鮮。”嚴峫推著購物車指揮:“對對,里面那盒。”
江停問:“今晚還吃西紅柿炒雞蛋?”
嚴峫滿意地點點頭,五秒鐘后又叨逼叨上了:“單身主義有什么好的——”
江停穿過超市貨架,來到生鮮蔬果區買西紅柿,笑問:“我單身我的,跟你有什么關系?”
“當然有關系,你這是在拖著我這個大齡男士跟你一道單身,做人怎能這么不替別人著想?”
“你大齡?”
“嗯哼,”嚴峫煞有介事點頭。
江停戲謔道:“昨晚你可不是這么說的。”
嚴峫立刻反唇相譏:“昨晚你在床上也不像現在這么冷淡啊!”
江停被結結實實堵了回來,耳朵微微發熱,但面色鎮定如常。
“咱倆待會呢,出去上隔壁老鳳祥買三金,二兩一個的龍鳳鐲給你買三對,夠不夠當訂金?然后再加上什么項鏈,耳環,戒指,吊墜,你說這心意表達得可夠誠懇了吧……”
“今晚蒸條魚吃?”江停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