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繞過直挺挺站著的嚴峫,腳步竟然還控制得很平穩,一步步走進客臥去反手關上了門。
那是他們三個星期以來第一次分房睡,可能因為半夜醒來碰一碰江停的手、確定他還在這件事已經成了習慣,直到凌晨嚴峫都沒完全睡著。恍惚間他做了很多光怪陸離的夢,大多數沒有具體的畫面或色彩,但平時壓抑在內心深處的某種負面情緒卻被無限放大了,甚至生出了暴戾的觸角,導致他只要一進入深層睡眠,便會立刻汗流浹背地清醒過來。
凌晨五點,嚴峫幾乎是用意志力把自己從陰暗的噩夢中硬生生□□,猛然坐起身,粗喘了片刻,翻身下床。
鏡子里映出他輪廓俊朗堅硬的臉,頭發焦躁地凌亂著,下巴上已經星星點點冒出了胡渣。嚴峫挑剔又不是很滿意地打量自己,深吸一口氣,內心默數了十秒才徹底呼了出來,終于感覺到那種火燒火燎般的焦躁被摁回了心底。
“江停?”
嚴峫敲了敲門,客臥里沒有回聲,他按捺著脾氣沉聲道:“江停?開開門,咱倆好好聊聊。”
嚴副支隊成熟世故又收放自如的脾氣可不是從小養成的,他十八歲上警校前,那就是個三天打架沒見血就要犯病的主兒。多虧警校畢業參加工作后這十多年來,人民民主專政和各位犯罪分子彼此密切配合,給予了他全方位的嚴厲打擊和鎮壓,到了三十多歲時,嚴峫已經修煉得好似活生生換了個人,除了他自己以外已經沒誰能記得他當年有多凌厲粗暴了。
“江停?”嚴峫終于感覺到一絲不對:“你在里面嗎?”
咔噠一聲嚴峫推門而入,霎時太陽穴直跳,只見客臥床上被褥整齊、空空蕩蕩,昨晚不知什么時候江停竟然已經離開了。
砰!
主臥門被撞在墻上反彈回來,剎那間嚴峫已經閃身大步而入,拔下了床頭柜上正充著電的手機,直接撥通了一個號碼。
鈴響剛到第三聲時被接了起來,對面傳來江停標志性沉著的聲音:“喂。”
“你在哪兒呢?!”嚴峫劈頭蓋臉道。
“……”手機那邊傳來開車打轉向燈的滴答聲,少頃江停說:“楊媚在我旁邊。”
話剛落地,嚴峫連個頓都沒打,直接轉身換衣服穿鞋抓車鑰匙,就要出門去追。
“你別過來,來了我也不見。”江停就像長著千里眼一般穩穩提出了警告:“冷靜點,嚴峫,咱們都是成年人了,做重大決定之前要先仔細考慮幾天。你跟我都需要給彼此一點空間好好想想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否則仗著一時沖動倉促行事,如果再后悔的話,就沒有轉圜的余地了。”
嚴峫攥著大門把手:“你需要多少天?”
“什么?”
“你需要多少天才能答應我?!”
“……”手機那邊只能聽見車輛行駛時的雜音,過了十多秒,正當嚴峫快要克制不住一股邪火的時候,突然只聽江停沉靜和緩地道:“可能要考慮一個星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