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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鐘后,賓館房間。
嚴峫啪啪啪狠命拍打扶手,被人七手八腳按在椅子上:“你把他放開!讓我再打他一頓!打不服我改跟他姓方!”
江停在房間另一頭護著不敢吭聲的方正弘,楊媚假惺惺地不斷勸嚴峫:“嚴副你別這樣,人家好歹是個正支隊長,你看你勤勤懇懇干了十多年也才是個副,咱們胳膊是擰不過大腿的,別跟人家斗氣了……”
楊媚的眉梢眼角都藏不住喜悅,嚴峫一聽氣血上頭,險些又把袖子摞起來:“放開我!”
“你還嘴硬?!”方正弘忍不住了,從江停的桎梏中漲紅著臉探出頭:“建寧市局里的內鬼不是你還能是誰?從胡偉勝制毒那個案子開始,你的行蹤就鬼鬼祟祟,動不動單獨跑出去辦案,還開警車從解救人質的現場擅自撤離,誰知道你搞什么鬼去了?!”
嚴峫劍眉倒豎,剛要回罵,江停輕巧地插進了一句:“方隊,胡偉勝案解救人質當晚我發現了狙擊手的行蹤,甚至在廢棄公路上短兵交接,嚴隊擅自行動是為了去抓住那名狙擊手。”
方正弘語塞,隨即又梗直了脖子:“他還整天關著辦公室門,不知道搞什么名堂,經常在辦案的時候偷偷摸摸打電話通風報訊——”
“那是打給我,”江停溫和地道,“韓小梅和馬翔等人都可以作證。”
嚴峫不失時機發出一聲極其嘲諷的冷笑。
“……那,那。”方正弘被這聲冷笑刺激得食指哆嗦,簡直要口不擇言了:“這姓嚴的喝藥酒中毒那天,明明換作任何正常人都不可能活下來,偏偏他竟然在空無一人的盤山公路上得救了,還活了,這怎么可能?!為什么沒人覺得那是他為了洗脫嫌疑,故意自導自演的一出好戲?!”
嚴峫作勢要噴他,江停無奈地說:“可方隊,那天盤山公路上并不是空無一人的啊。”
方正弘眼睛一瞪,卻只見江停左手按著他肩膀,右手撩起自己的頭發,示意他看額角上鮮紅未愈的傷疤:
“案發當天我開著越野車尾隨嚴峫,毒發時撞車施救,然后是馬翔趕到把我們送去醫院,所以嚴峫才撿回了這條命。”
房間一片安靜,方正弘張著嘴,表情特別的荒唐和滑稽。
“你們……你們……”半晌他終于扭曲著擠出幾個字:“你們到底是什么關系?”
江停扶著額角嘆了口氣:“告訴你了,隨行家屬。”
方正弘搖搖晃晃退后幾步,一屁股坐在床上,看上去頗有種三觀被震撼后的失魂落魄。
所有人都望著他沒出聲,只有楊媚滿面同情,心中洋溢著詭異的同病相憐。
“現在該我問你了吧,方隊?”嚴峫半邊嘴角一勾,神情中滿是還不掩飾的嘲諷與得意。
方正弘:“……”
嚴峫居高臨下斜睨著他,一字字道:“老子到底做了什么,讓你不僅覺得我是建寧內鬼,還他媽一而再再而三下毒手要害我,嗯?!”
“……”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方正弘身上,只見這個平日里總青白蠟黃、橫眉挑眼、遇事死板得讓人渾身不舒服的老警官,此刻活像是換了個人,嘴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半晌才沙啞地道:
“我沒有想害你。我跟蹤你只是為了抓到證據,向呂局證明你跟毒販有勾結。但我真的從來沒有要下手殺你……”
“沒有?”嚴峫立刻冷冰冰反問:“那你為什么要阻止秦川喝我的藥酒,事后還扔掉了那個唯一能作為物證的藥酒瓶?”
方正弘就像凝固了似的,良久后終于抬起頭盯著嚴峫,那目光精亮得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