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看到韓小梅不可思議的目光,楊媚苦笑著介紹:“全是江哥幾年前準備好的,就是為了預防有一天遭遇不測。”
韓小梅看得咋舌,心說怪不得剛打陸顧問電話聯系不上,原來在嚴隊出事的同一時間他就把手機連卡一道換了——所謂專業級別的謹慎,也不過如此。
江停一言不發,戴著手套,在鋪好的塑料布上仔細翻檢方正弘留下的關鍵線索:那條深藍色的舊褲子。
“沒什么發現。”少頃后江停把最后一點布料的縫邊都捏過了,說:“沒有紙條、字跡、不同尋常的疊痕或氣味,也沒有肉眼可鑒定的殘留物。方正弘既然認定它是關鍵性線索,那就一定有他的道理,最好還是送去做個專業痕檢和理化分析。”
楊媚指指外間,試探問:“讓姓齊的帶回恭州去找他們的技偵?”
江停搖搖頭,“來不及,而且我也不能讓證物脫離視線。韓小梅?”
韓小梅立刻立正:“在在在!”
“你認識分配在派出所的技偵同學么?”
韓小梅小雞啄米似的點頭表示有有有。
“立刻聯系對方,明天天亮立刻送檢,我親自跟去。”
韓小梅心說您可能不太了解我們警校現在的男女比例,您跟不跟去倒無所謂,媚媚姐親自跟去的話倒是對我那幾個技偵同學的極大鼓舞和激勵……
江停摘下手套,重重搓了把臉。直到這時他才終于露出了微許疲憊,坐在床邊上,抬頭問韓小梅:“你們嚴哥怎么樣了?”
他這話問得好像漫不經心,但不知為何,韓小梅突然感覺到,問出這句話后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
“嚴隊的情況……應該還好吧,”韓小梅為難地把方才告訴楊媚的消息復述了一遍,小心翼翼看著江停:“雖然現在風向對嚴隊不利,但大家都相信嚴隊不是那樣的人,不會做出傷害方隊的事。再說了,方隊那輛車被做手腳不定是什么時候發生的,總不能因為案發時嚴隊恰好在現場,就咬定嚴隊是兇手吧?那也太說不過去了!完全沒有道理!”
韓小梅義憤填膺,江停點了點頭:“所以他晚上吃了什么?”
“啊?”
江停重復:“他晚上吃了什么?”
“……”韓小梅說:“……饅、饅頭和白水煮蛋……”
江停閉上眼睛,他平淡疏離的臉上隱藏著某種很深的情緒,隨即把面孔埋進了掌心。再睜開眼睛時他已經恢復到了毫無破綻的、堅冰一般的冷靜,仿佛剛才瞬間的軟弱都只是錯覺。
“知道了。”他說,“你今晚先住下吧,明早動身去找你同學。”
韓小梅瞪圓了眼睛,心說什么?我刺探了那么多情報,準備了一大篇安慰,打好了一籮筐的腹稿,結果你就問嚴隊晚上吃了什么?多信任我一點啊!
楊媚還是有點擔心:“江哥你沒事吧?”
盡管她不想承認,但理智卻讓她清楚地意識到,嚴峫出事后她江哥的狀態確實是不一樣的——他的調查步驟跟平時同樣精細,他的鎮定、平靜和專業也仿佛并無不同,但就是有某種情緒或者說氣場,發生了令人膽寒心驚的變化。
江停站起身說:“沒事。我能有什么事。”
楊媚擔憂地欲言又止。
“去睡吧。”江停淡淡道,“如果我推測方向沒錯的話,我們離真兇已經很近了。”
楊媚以為江停會徹夜不眠,誰知稍后她不放心地再來敲門時,卻發現江停已經熄燈了。
“睡下了?”她暗暗地想,同時又微不可聞地松了口氣:“還好,還好,是應該多休息——”
窗外風雨如晦,北風呼嘯刮過窗戶,黑夜無邊無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