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路姿勢其實有點不自然,應該是脊背傷處還很疼的緣故。
“”步重華注視著那削瘦的背影匆匆離開,內心突然升起了一絲非常奇異的感覺。
但那只是瞬間的事,蔡麟蹬蹬蹬從車里跑出來“老板,現在怎么辦”
在場所有人都無計可施,眼巴巴盯著車里蜷縮成一團發抖的何星星。步重華回過神來,“唔”了聲說“你讓人拿紙筆進去,讓何星星畫出他看到的兇手。我看他口供中唯一沒有變過的是對兇手頭部的描述,因此形成應激障礙的點大概率就落在這上面。跟他說不用在意四肢,關鍵要畫出骷髏的頭,只要能畫出來警察就相信他。”
蔡麟也一籌莫展,姑且只能死馬當活馬醫“是”
河堤現場拉拉雜雜來了幾十號警察,挖土的測量的撿石頭的,滿場忙得熱火朝天。蔡麟打發小警察去痕檢那要了紙筆,送回警務車上給何星星,半晌只見這小子呆滯的黑眼珠在白眼眶里一輪。
不知怎么,蔡麟覺得自己從那雙眼睛里看到了死刑犯一般的絕望。
“老板,你說這小子真的行么”廖剛壓低聲音問,“他保持這樣得有二十分鐘了,要不先帶回局里關起來慢慢審”
從剛才書記員遞來紙筆開始,何星星只畫了一筆與其說是“畫了”一筆,倒不如說是用盡全力在紙上狠狠劃了一刀,覆在夾板上的紙應聲而破,然后他啪地一聲把筆丟下,發著抖捂住臉,就再也沒變過姿勢。
步重華緊盯著車窗里少年的一舉一動,斟酌片刻后道“叫蔡麟給他根煙。”
小民警跑上車傳話,蔡麟點了根煙遞過去“喂。”
何星星不動。
“喂”蔡麟喝道,想撥開他掩面的手。
何星星觸電般一哆嗦。
蔡麟有點不耐煩了“放輕松點想到什么就畫,想不到就跟我們回局子,反正你”
“別碰我”仿佛猛然觸動了某個機關,何星星幾乎全身驚跳起來,瘋狂揮舞雙手往后仰“別碰我,別碰我,鬼、鬼、鬼”
稀里嘩啦巨響,少年帶著椅子向后翻倒在地,車內外所有人同時變色
蔡麟霍然起身“老板”
話音未落,車門呼地被拉開,步重華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角落里兩個書記員立刻起身叫步支隊,步重華卻置若罔聞,從地上一把拉起少年,不顧他尖厲的哭泣反抗,直接推到椅子里按住,居高臨下喝道“何星星”
這三個字猶如驚雷炸響,何星星應聲巨震,緊接著紙筆被重重拍到了他眼前。
“你不是說有鬼嗎”步重華直盯著少年眼窩,目光幾乎能透過視網膜刺進他大腦里去,將腦髓連紅帶白地生生從顱骨里挖出來“既然你說有,就畫出來給我看。不用怕畫不出來或沒人信,哪怕只畫幾筆都是我們調查的線索,你不想替冤死的年小萍報仇”
何星星干裂的嘴唇一抖。
“她死在荒野上,而你不敢來市局報案,讓她足足爛了三十多個小時現場物證全毀完了才等來能替她伸冤報仇的警察。你還算是個男人么”
“可是,”何星星本來就大的眼睛幾乎全成了血紅“可是他們不相信他們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