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串數字仿佛一把鑰匙,將記憶角落里某扇不起眼的門轟然打開,封鎖多年的畫面迎面呼嘯而來。他仿佛再次看見鐵窗外支離破碎的天空,遠處一聲聲腳步回蕩,隨即牢房鐵門嘩啦關上,看守在空曠陰森的走廊盡頭提高聲音
“二三六五九有人探視”
“沒想到吧這么多年過去了,躲不掉的還是躲不掉”年大興咧著嘴,喜悅的調子幾乎控制不住從那口發黃的冰毒牙里噴出來“穿上官皮又怎么樣,條子知道你以前的事情不”
“吳雩”林炡似乎聽見了什么,感覺到通話那頭的呼吸緊促起來,立刻問“你怎么了”
“”
“喂吳雩”
“死者財物沒有遺失,無猥褻性侵跡象,現場目擊者毫發無損。排除情殺、劫財、利益糾葛,仇殺或滅口應該是目前最可能的殺人誘因。年小萍跟范玲都沒有社會恩怨,如果這個案子的方向沒錯,關鍵點有可能落在年大興的前科上。”
支隊長辦公室里所有人紛紛起身,步重華沉聲道“年大興沒有跟我們說實話蔡麟去聯系小崗村派出所,讓他們立刻帶年大興過來幫助調查,現在就去”
蔡麟一躍起身“是”緊接著飛也似地跑了。
步重華長長吐出一口濁氣,中指關節揉了揉隱隱作痛的眉心,呼啦打開窗戶。晚風裹著熱熱鬧鬧的都市氣息一拂而入,瞬間吹散了外面大辦公室的濃厚的香煙、泡面、地溝油炸串味道,令人精神不由一振。
分局門口的樹蔭下亮著一星紅光,步重華定睛一看,只見那果不其然是吳雩,正背對著他一邊抽煙一邊打電話,也不知道在跟誰聊什么。
跟誰朋友
那天醫院門前開走的黑色奧迪以及那晚最終沒有得到回復的短信,兩者突然同時從記憶中浮現,讓步重華心里驀地升起了一絲古怪的感覺。
真是想案情想魔怔了,人家的私生活關你什么事。步重華心里對自己一哂,正要關窗,只見吳雩終于舉著手機轉過身,似乎要回刑偵支隊大樓,卻突然又站住了,以一種要轉不轉的僵硬姿態立在樹蔭下,緊盯著不遠處的什么東西。
步重華心說他在看什么,便順著視線往前望去,透過人行道邊的樹冠,隱約望見那里站著個人,但看不清是誰。
“老板”蔡麟舉著手機推門而入“小崗村派出所巡警去敲了年家門,他老婆說他那天從公安局走后就沒回家,電話也打不通,已經失聯了”
失聯
所有人面色一變,步重華當機立斷“查他名下的出行記錄,車票、機票、長途汽車站高速公路收費站,48個小時內的手機通話記錄和他家附近公用電話亭監控錄像,王九齡”
正巧王主任捧著泡面從樓上溜下來,準備從刑偵支隊的柜子里偷鹵蛋吃,聞言一個趔趄,驚慌失措道“我我我只拿一個”
“年大興手機三角定位,現在就去”
“哎呀你兇、兇什么兇嘛”王主任趕緊往懷里揣了袋鹵蛋,想想又飛快地替法醫室多拿了一袋,嘴里還嗦著面條,一個箭步沖上樓。
刑偵支隊大辦公室陡然陷入了忙碌,人人都在快步來去,空氣里漂浮著緊張的味道。步重華回頭把窗戶一關,抓起辦公室鑰匙,正準備上樓去技術隊,突然眼角余光瞟見什么,猝然回過頭
“吳雩”電話那頭林炡低吼起來“回答我你怎么了”
吳雩沒答話也沒動,只見不遠處年大興森然一笑,那是拿住了某個致命把柄后滿意又貪婪的笑容,一字字道“你完了。”
年大興轉身就跑,同一時刻,吳雩將煙頭彈進數步以外的垃圾桶,紅光在黑夜中劃出一道弧線,映在高處的步重華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