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中傳來步重華在外間打電話的聲音,吳雩對著鏡子刷完牙,就著水龍頭漱干凈滿嘴泡沫,隨便扯了條毛巾,一邊擦臉一邊走出了浴室。
步重華是個不論頭天睡得多晚,第二天都能嚴格按照上班時間作息的人,清早七點半睜眼起床淋浴洗漱晨跑完畢,已經換上了襯衣警褲,站在落地玻璃窗前掛斷電話,剛一回頭,就只見吳雩光著上半身走進屋,耷拉著眼皮,打著哈欠,啪嗒一聲把毛巾丟在了狼藉的招待所床上。
他肯定已經把步重華劃進了安全無害的白名單里,全身上下就穿一條牛仔褲,松松掛在腰胯上,肩頸、腰背、削薄的腹肌線條一覽無余,光腳濕著踩在地毯上,隨著步伐留下了一個個模糊的腳印。
“你沖好了”步重華挪開視線,淡淡地問。
“沒沖。”
“早上起來不沖個澡”
吳雩開了瓶礦泉水邊喝邊說“麻煩。你當誰都跟你們文化人兒似的,早一遍晚一遍,也不知道是關起門來在浴室里干嘛。”
“”
步重華額角微微抽跳,轉過身去,突然只聽吳雩哎了聲“等等,你脖子后面給人抓了”
“”步重華伸手在后頸一抹,果然靠右那一側微微刺痛,但因為角度的原因,扭頭對鏡卻看不到,憑手感似乎是蹭破了塊皮。
應該是昨晚一人單挑全場時不知道被哪個小混混剮蹭了,但劇烈運動時腎上腺素分泌高,一時半刻不會感覺到痛,清晨沖澡時也沒注意到。
“腫了,”吳雩說,“我給你上個紅藥水吧。”
步重華第一反應是不用上了,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微妙地默許了這個提議。吳雩便打電話問招待所前臺要來紅藥水和棉花,步重華坐在床邊,后領稍微拉下來一些,吳雩一條腿半跪在他身后的床沿上,用蘸水的毛巾在傷口周圍抹了兩把權當消毒,然后用棉花浸了藥,仔細涂抹在略微紅腫的破皮上。
步重華屬于天生色素淺淡那一掛的,瞳孔偏琥珀色,皮膚也比較白皙是健康、結實、均勻的白皙,跟吳雩那種常年作息顛倒疲于奔命導致的蒼白是兩種色調。他頭發也很濃密,在晨光中微微發亮,帶著洗發露好聞的氣息,跟吳雩經常自己對著鏡子瞎幾把剪兩下的凌亂黑發非常不同。
“這細皮嫩肉的,”吳雩有點泛酸,嘲道“有點兒小傷就這么明顯。”
步重華說“我倒更羨慕你這樣的。”
“羨慕什么”
吳雩背部、腹部乃至手臂上,細碎的瘢痕傷疤和創面愈合后留下的痕跡比比皆是,穿著衣服或在昏暗處時不會覺得,但如果白天對光仔細打量,便頗有種觸目驚心之感。步重華略微一動,似乎想回頭又按捺住了,望著面前潔白的酒店床單說“傷疤是男子漢的勛章,你不覺得嗎”
吳雩忍俊不禁“勛章個屁,沒本事的人才受傷,有本事的人連根寒毛都掉不了。”
“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