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步重華沒反應過來,但兩秒過后卻突然如遭雷擊,醍醐灌頂般望向照片,意識到了什么
早年跟吳雩關系非常好,同樣姓張,同樣公大出身,勾肩搭背出現在同一張老照片上,難道這個人是
步重華耳朵陣陣轟響,意識到自己正接近某些非常重要的東西,只要手指再稍微往前用力一夠,便能將最后一層窗戶紙戳破,陳年積灰嘩地蓬起,露出這么多年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所有人都默契假裝它不存在的真相。
但是這里偏偏有個但是眼前這姓嚴的年輕人嘴緊程度超出想象,他剛才的回避不是因為敷衍,而是出于某種未知的原因,故意不肯提起學生時代的只字片語。
怎么才套出他的話呢
“原來如此,”步重華端起面前的一次性紙杯喝了口水,笑道“真是青年才俊。”
那短短兩三秒的功夫,給了他迅速思考的喘息之機。
這世上平庸的人多,厲害的人少,非常厲害的人又分為兩類一類是像吳雩那樣,單從外表完全看不出他有任何過人之處,而且非常溫懦沉默,只要你不觸及他的點,他可能一輩子都不想展露出自己厲害的那一面;再有一類就是像眼前這個年輕人那樣,只一照面便能從言行、談吐、氣場中看出厲害之處,是個不介意讓別人至少不介意讓步重華看出自己鋒芒的人。
這樣的人是不會輕易上套的,而且憑他和張志興的關系,只要步重華哪句話觸及到敏感點,他可能都不吝于直接下逐客令。
十多年刑偵工作磨煉出的思維速度在這時幫了步重華大忙,他放下紙杯,看著年輕人冷淡的面孔,剎那間在心里做了一個非常大膽的決定。
“怪不得我剛才一看就覺得眼熟,你說他姓張,我就突然想起來了。”步重華指著照片上的青年,一抬眼笑道“早幾年我出差去南邊的時候見過您這位師兄,我們還一起吃過飯呢。”
年輕人再機警都不可能想到步重華會這么說,表情明顯僵了下“哦你們見過”
“是,不過確實得有好幾年了真是巧,明明大家都是熟人,我卻拖到今天才上門拜訪張老,真是慚愧啊”
年輕人面色隱約驚疑不定。
步重華只作沒有看見,笑著問“怎么樣,張博明現在還在云滇嗎已經高升了吧”
張、博、明,就在三個字出口的時候,年輕人的瞳孔猝然一張,隨即緊縮
仿佛一塊巨石瞬間從咽喉墜進胃里,步重華知道自己賭對了。
當年軍訓結業照上,親密挽著十**歲前途無量的吳雩,并且在隨后幾年前徹底改變了吳雩下半生的這位“師兄”,就是那個張博明
“”年輕人垂下視線,步重華幾乎能透過那頭黑發,清清楚楚看見他正高速運轉的大腦,但他面上只笑著重復了一句“高升”
這倆字的意思跟剛才步重華低頭喝水是一樣的,都是為了爭取那轉瞬間思考的時機。不過步重華沒給他這個機會,緊跟著皺眉“啊”了聲,指著照片上的吳雩問“這個人是嚴先生您的同學嗎”
年輕人一頓。
“我見過他,跟張博明在一塊工作的,可真是巧了。”步重華笑看向年輕人黑沉沉的眼睛,連最細微的表情都帶著恰到好處的詫異“我記得他姓解,但是名字叫解解什么我記得他跟張博明關系很不錯來著”
病房里陡然陷入安靜,年輕人直直坐在那盯著步重華,一言不發。
步重華并不著急,他知道自己已經把對方逼到無法回避的地步上了,如果他再避而不答,待會張志興醒來步重華再提,就勢必會在老人面前引起非常尷尬甚至難堪的局面。
果然長久的沉默之后,年輕人緩緩道“步警官,我不知道您具體是做什么工作的但這話出得我口,入得你耳,以后當著老師的面就不要再提了,徒添傷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