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在樂家化肥廠跟當地派出所在一起嗎”
通話對面非常喧雜,隱約聽見警笛飛馳作響,好幾臺步話機里不知道在吼什么。吳雩腳步一頓,心中生出不對“發生什么事了”
林炡似乎松了口氣“沒什么,剛才步支隊跟蔡麟把樂家化肥廠的定位發給支隊要求增援,應該是發現了可疑現場。轄區派出所已經趕去跟他們會合了,估計待會就能有回音,你待在原地別動等我們過去,免得待會找不到人,我跟南城支隊再過兩分鐘就能到”
其實林炡這話說得非常模糊,但吳雩眼皮陡然一跳,不妙的預感油然而生。
“千萬不要動”林炡在喧雜中加重語氣“建寧嚴隊也來了,我們待會就過去跟你會合”
吳雩眼神閃動,突然一言不發掛了電話,大步流星往外走。
然而就在他轉身時,晃動的手電光掃到了東南角什么東西,令他腳步又猝然頓住。只見倉庫角落里竟然支著一架行軍床和一張木板桌,明顯是有人曾經在這里短暫住過,桌上還有臺電腦,閃爍著一明一滅的綠光。
電腦
吳雩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紋絲不動,但眼神卻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少頃后他一步步走上前打開電腦,只見屏幕上跳出了密碼輸入框。
“”
遠處風中隱約傳來警笛呼嘯,林炡他們應該已經快到了。
高墻上的通風扇葉將月光切割,旋轉如慘白刀光,一刀一刀掃過吳雩幽深的瞳孔。他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眼梢隱隱閃動著一絲寒芒,從后腰拔出短刀拆開電腦螺絲,輕易拆出主板,取出被兩根線鏈接的os供電電池,拔下插頭后用鋒利的刀尖短接正負極,迅速給紐扣電池放了電。
然后他把電池、主板都裝回去,把匕首咬在牙齒間,坐在電腦前再開機
幽綠熒光在黑暗中閃爍,某個暗網聊天室打開,將“三七”與那個黑暗世界的聯系徹徹底底展現在了他面前。
我在國內已走投無路,銀姐,救救我,我必須立刻出境
只要你肯幫我這次,不論什么我都可以去做,什么事情都可以
瑪銀弄死他。
瑪銀幫我弄死他,事成之后我立刻帶你回撣邦。
吳雩的視線在瑪銀二字上停頓半秒,食指微微顫栗,將屏幕往下拉。下一秒步重華的照片出現在屏幕上,仿佛虛空中滋滋作響的引線轟然爆炸
吳雩全身血液直灌腦頂,面孔蒼白而瞳孔瘆亮。
他終于明白了鯊魚那番話真正的意思。
“拋開作為警察的職責和名義,拋開所謂的信念和忠誠,如果你現在依舊孑然一身”如果你不敢重新出現在我面前,我就讓你從此孑然一身;如果你不敢獨自一人出現在我面前,我就讓你身邊從此再也沒有任何人
從二十多年前那個血腥深夜開始,他就應該知道死亡不僅僅只針對畫師。從他扛起這畫師的名義、從他畫出這副皮囊面具開始,他們就針對著他身邊的每一個人
燃燒到極致的暴怒就像藤蔓破土而出,以過往幾天短暫珍貴的快樂為養料,轉瞬間穿透四肢百骸,占據了全部的靈魂。吳雩耳朵里轟轟作響,他坐在陰影深處,只能聽見漲潮般一聲高于一聲的轟鳴,那其實是他自己粗重而冰冷的喘息。
少頃,黑暗中鍵盤敲擊聲響,吳雩敲下回車,兩排文字被發上屏幕
銀姐,那姓步的我弄死了,這就帶人頭過去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