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吳雩口中的故事,為何是另一個版本
十年前究竟發生了什么,畫師是否真的暴露過,或者往更深里猜測那個所謂的求救信號,會不會從最開始就根本不存在,張博明也根本用不著愧疚自殺
到底是誰撒了謊
“我不該跟你說這些的,”張志興粗重地呼了口氣,用力揉了揉眼睛“我純粹只是覺得,既然你認識解行,也認識我兒子自從云滇那個調查組解散后,我就再也沒有遇到過像你這樣知道當年事情的人了,你是唯一一個。”
步重華端起已經冷透了的茶杯喝了一口。
“今天就這樣吧。”張志興也說不下去了,微紅著眼眶站起身,終于把他始終壓在手底下的那個黑色提包一扔“這是你要的東西。其中有些是學校當年的故紙堆,有些是解行臨走前交由我兒子保管,我兒子過世后又留下的遺物。”
步重華伸手接住,指關節因為用力而微微變色。
“不管你是否相信我,希望你盡快履行自己的諾言,讓我能夠親自參與到針對暗網的圍剿計劃里。”張志興正色道“我年紀已經很大了,步支隊長,我希望不再為自己這輩子留下任何遺憾。”
許久后步重華點點頭,沉沉地唔了一聲,張志興轉身走了。
咖啡店非常安靜,這個時段幾乎沒什么人,遠處有情侶在互相喂蛋糕,除此之外只有店員躲在后廚門口輕聲細語地談笑。步重華太陽穴一抽一抽地跳,長久后才用力呼出一口濁氣,看向手里這個包。
這里面裝著解行的生平。
解行。
步重華從來沒有覺得手上這么沉過,第一次拿槍時沒有,第一次出現場搬尸體時沒有,第一次擊斃拒捕劫匪時也沒有。有那么一瞬間他甚至覺得自己可能打不開這么沉的包裹,但隨著輕微摩擦聲響起,他看見自己的手還是一點點拉開了這小小的金屬拉鏈。
緊接著,一張對折a4紙飄了出來
仿佛冥冥中的某種暗示,步重華心臟倏而狂跳起來,俯身撿起那張紙。
這是一張彩色掃描件,原件應該是十多年前流行的剪貼本,就是把郵票、相片、報紙新聞剪下來貼在筆記本里。從顏色來看原件應該有些年份了,頂頭寫著兩行筆鋒銳利、鮮明清晰的大字
拾月貳伍日,母親
解行
步重華的目光在那彩色照片上頓住了。
那是一個長相非常、非常好看的年輕女人,穿著粉綢襯衣、白色百褶裙與高跟皮鞋,挎著時髦的小手包,蹲在小樹林前。她笑容滿面抱著手里一個約莫五六歲大的小男孩,五官與她自己極為神似,步重華一眼就認出了這個小男孩是誰。
小孩與成人的面相變化可以是非常巨大的,但這個小孩不論是從下而上盯著鏡頭的眼神,略微收起的下顎線,還是懵懂神態間形容不出的緊繃感,都跟成年后別無二致。更明顯的是因為小孩沒笑,所以顯出了兩側嘴角都天生向下的特征,這個特征直到二十多年后都絲毫沒變過。
步重華一動不動盯著那張照片,內心轟地一聲,仿佛虛空中巨石落地,輕松到幾乎虛脫。
是吳雩,他心里一遍遍想,的確是吳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