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媽媽當年想嫁你爸的時候,也是這么跟家里人據理力爭的,一晃三十多年過去了。”曾翠停頓良久,悵惘地嘆了口氣:“這么多年來我每次想起她,總感覺一絲絲后悔,如果當時我沒有……”
沒有什么?
曾翠頓住了,沒再繼續往下說。
“不管怎么樣說,你已經長這么大啦!”她猝然轉移話題,感情復雜地長嘆一口氣:“只要你認為是正確的選擇,就堅定地走下去吧!”
仿佛一塊無形的巨石落地,步重華緊繃的脊背肌肉霎時一松,表面上卻沒有顯出太多情緒,只低頭短促地笑了下,再開口時聲音戴上了一絲和緩:“謝謝您,姨媽。”
曾翠翠女士難得有點赧然,步重華善解人意地起身:“茶水涼了,我去給您倒杯熱的來。”
寬敞的開放式廚房一側隔出了個小門,步重華進了小門里簡單的茶水間。曾翠坐在沙發上,一邊聽嗚嗚燒水聲,一邊向四周打量。
她每年都會來探望步重華一兩次,自然知道自己外甥的家有多干凈、冷清、不近人情,強迫癥一樣的嚴謹背后是他那顆冰封不動的心。曾翠感慨萬千望著展示柜里泛黃的夫妻合照,剛要伸手去拿相框,突然聽見臥室門后傳來一陣細微而詭異的動靜。
“唔唔……唔——!”
曾翠:“?”
曾翠翠女士原地僵住,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緊接著只聽門縫里:
“唔嗚嗚嗚唔唔——!!”
不愧是建寧市刑偵支隊長的親媽、恭州市禁毒支隊長的親婆婆,對一切犯罪行為都有著超出常人的敏銳嗅覺。剎那間曾翠翠女士頭皮一炸,寒毛悚起,下意識握住門把,呼地拉開——
下一秒,門外的曾翠與門里的吳雩四目相對,場景瞬間凝固。
床單被褥一片狼藉,吳雩側躺在大床上,上身光裸,動作石化,這個姿勢正巧露出了他右肩胛骨上的刺青和落在刺青上的吻痕,蒼白肌膚紅紫交錯,勁瘦的窄腰上還殘存著四個指印,充滿了凌虐的美感。
而他之所以僵持這個別扭的姿勢,是因為他一只手被金屬手銬活生生鎖在床頭,看樣子剛才正拼命掙扎,試圖用力把手銬拗斷。
曾翠翠:“………………”
吳雩:“………………”
曾翠翠女士劇震的瞳孔一寸寸下移,只見浴室門四分五裂,腳下散落滿地木屑,無聲昭示著昨夜慘烈的搏斗現場。
步重華的腳步從茶水間走近:“茶葉沒了,我打了杯熱咖啡,姨媽你稍微將就——”
聲音戛然而止。
曾翠翠一寸寸扭過脖子,回頭望著步重華,妝容精致的臉上表情空白,每一個字都充滿了驚恐:
“……捆綁監|禁不算兩情相悅,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