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我偶然聽白虎山的人說,除了柤瀆之外,還有一處叫查瀆的地方可渡,就在富春與錢唐之間。孫策就是富春人,麾下有很多本地將士,一定知道這些。”
他停頓了片刻,又道:“沈氏一向以知兵著稱,想來也是知道的,沈直可曾向伯父提起?”
郭異的臉色微變,沒有說話,卻起身找出一幅地圖,找出查瀆的位置,隨即又叫來兩個熟悉本地地形的人,詢問相關事宜。
那兩個人先后證實了“郭允之”所言不虛,的確有查瀆這么一個地方,只不過離固陵有點遠,而且也不如柤瀆方便。
即使如此,他們還是對“郭允之”刮目相看。身為太守從子,能知道這些還是不多見的。
郭異也很驚訝于“郭允之”的精細,但他更為沈直的有意隱瞞而憤怒,甚至懷疑上了盛憲。沈直既然是來勸降,不可能不說固陵防務的破綻,盛憲知道了卻不提醒他,不是包藏禍心是什么?
“郭允之”說得沒錯,如果他不挑明支持袁紹,盛憲等人就無法相信他,知而不言還是輕的,故意從中作梗更麻煩。當然,更大的可能是讓他和孫策兩敗俱傷,他們漁翁得利。
“我派人請盛憲來。”郭異淡淡的說道:“義長,你一旁聽著,毋須多言。”
“喏。”老莊正中下懷,躬身答應。
——
沈直被抓,盛憲正惶惶不安,聽說郭異有請,他第一時間就趕來了。
郭異顏色如常,先說了一通閑話,然后不經意的提起了查瀆。
盛憲也沒多想,侃侃而談,等發現郭異臉色不對的時候已經遲了。他訕訕地閉上了嘴巴,尷尬地看著郭異。
郭異從袖子里抽出一卷帛,推到盛憲面前。“孝章,有件事,想請你參謀參謀。”
盛憲接在手上,眼神疑惑。“這是什么?”
郭異笑笑。“孝章看看不就知道了?”
盛憲無奈,只得打開帛,只掃了一眼,就吃了一驚,坐直了身體。他看看一旁的“郭允之”,又看看正襟危坐的郭異,只覺得口干舌燥,渾身冒冷汗。
他看到了詔書的標志。
他做過吳郡太守,自然看得懂這些標志的含義,更清楚這封詔書并非從長安發出,而是從鄴城發出。說得好聽些,是代天子行事,說得不好聽,就是矯詔,是袁紹行天子之事。
“府君,這……”
“我收到這封詔書已經有幾天了,一直無法決斷。今天請孝章來,就是想聽聽孝章的意見。你說我是接呢,還是不接呢?”
盛憲的額頭沁出了冷汗。郭異將他逼到了死角里,不給他留一點回旋余地。
建議郭異接袁紹的詔書,等于挑明了支持袁紹改朝換代。且不說袁紹能不能改朝換代,眼下就要面臨孫策的進攻。一旦孫策攻占固陵,控制了會稽,他們就是謀反。
不接袁紹的詔書,那就坐實了沈直是孫策派來的細作,他也難脫嫌疑。一旦郭異翻臉,很可能現在就殺了他,同樣以謀反的名義。
總而言之,進是死,退也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