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郁越說越小聲,因為,他現在是王陽明的弟子,居然想著去從事商賈的勾當,雖然他自己不覺得有什么不妥,但總歸不合時宜……
出乎意料的,王陽明并未拂袖而去,也沒有將他臭罵一頓,反倒點頭稱是:“茂文有子貢之才。”
甚至,還興致勃勃問起來:“聽聞這宅子便是茂文白手起家賺來的,這等陶朱術實在難得,不知酒又是什么個賣法?讓她們舞蹈娛客?”
“先生……不生氣?”
“生氣?為何生氣?”王陽明反問。
“弟子這是在行商賈之事啊!”
王陽明笑道:“那又如何?孔子門下滋生百家,有教無類,又何必獨鄙商賈?”
然后又繼續興沖沖道:“快說快說,如何賣酒?”
也是個老頑童啊……沈郁只愣了一下,便立馬眉開眼笑給自己老師推銷各式的營銷手段,聽得王陽明津津有味的,不時頷首。
不遠處的沈賀見狀,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對著臉已經扭曲到快爆裂的海瑞道:“大人勿怪,我家那小子就是貪財了些。”
“本官知道。”海瑞偏偏不能說什么,畢竟,賣酒可是自己首肯的事情,但現在王陽明在身邊,他不去請教經義跟心學,反而指點起了自己夫子如何銷售。
都說近墨者黑,難道連王陽明這樣的朱,也抵不過沈郁這天下第一黑嗎?
“茂文,你這些門道,若是能用于北燕,恐怕用途更廣吶。”王陽明聽完后,忽然嘆息了一句,“大楚軍威不振,于關外屢敗于北燕之手,年年歲貢,我深以為恥,卻無可奈何。若能與北燕通商,以茂文的手段,豈不是能將歲貢賺回?”
沈郁有些發懵。
他來到這兒也好長時間了,自然聽說過一些北面的戰事,知道大楚雖然一派和平昌盛的景象,但是,北燕一直如芒在背。
可是,通過貿易來達到制衡北燕?
他不敢這么想,也不會這么想,哪知道,初次接觸這些理論的王陽明立刻就高瞻遠矚地提出了這個看法。
“先生為何有此說?”
王陽明一笑:“罷了罷了,都已經致仕,這些事,就由朝廷里的相公們操心去吧。不過,過幾日,我有些個好友要來羅陽,打算在綺玉樓辦個詩會,屆時茂文你也去,帶上這元平春。”
沈郁有些激動,王陽明的好友,那都得是什么級別的人物?
如果能夠把元平春在他們那兒建立起口碑,還愁沒有銷路嗎?然后再搬出王陽明這尊大神背書,什么徐記酒坊,統統靠邊站去。如果順利的話,沒準都能夠通行天下了。
徐記酒坊,徐良族剛剛從衙門回來,一進門便道:“聽得一個消息,過幾日,綺玉樓會有貴客臨門,這酒可得多備些,免得屆時不夠。”
想了想,他又道:“對了,拿幾壇給陽明先生送去,順便向沈大仙也問個好,就說請他們屆時多多幫襯著點兒。”
身邊的掌柜領命而去,留下徐良族一人摸著圓滾滾的肚子,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好事情。
突然,門外的管家面色倉皇地進來道:“我們都被騙了,那個沈茂文,根本不是什么大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