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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倫堂內,鴉雀無聲。
也不能說鴉雀無聲,角落里,沈郁的呼嚕聲格外突出,相當有節奏,隨著身體起伏一響一弱,偶爾還會顫抖著發出顫音。
張炳晨不禁捂臉。
這位仁兄也太不講究了,先跟自己公然私聊,然后又打起了瞌睡,并且,在鄭夫子點名的情況下依然無動于衷。
是條漢子!
換做自己,身為陽明弟子,肯定處處謹言慎行,避免給師門蒙羞啊,難怪當初他成功了而自己失敗了,就輸在膽量上啊。
“朽木不可雕也!”
鄭夫子的胡子都氣翹起來了,這話當初是孔子送給自己大白天睡覺的學生宰我的,可見再厲害的老師也免不了有課堂打瞌睡的學生。
他轉頭問張炳晨:“他是何人?”
“夫子,此是陽明先生的關門弟子,沈郁沈茂文。”
本以為,鄭夫子接下來會一通大發雷霆,斥責沈郁丟王陽明的臉,沒想到,這位老先生反而冷靜了下來,淡淡道:“是他?”
周圍的吃瓜群眾面上一喜:莫非……有好戲看?
就連張炳晨都覺得,鄭夫子多半會把沈郁叫醒,然后用豐富的經學知識問得對方啞口無言,再用輕蔑的話狠狠打沈郁的臉。畢竟,據他所知,沈郁的基礎功底確實很差。
然后,他就被請出去跟沈郁一塊兒罰站在明倫堂門口了。
迎著楊柳風,看著櫻花雨,沈郁一臉落寞:兩世為人了,想不到依舊逃不過被罰站的命運……
而且,這位夫子是不是太干脆了,居然沒有按套路給自己裝13打臉的機會,直接就送自己當門神,太狠了,這么狠的人居然沒能夠在科舉上混個出人頭地,實在不可思議。
“茂文可是在想,夫子為何不對你發難?”
沈郁點點頭:“張兄知道?”
“你我都是參與過陽明先生考核的,一個進入門庭,一個也只是屈居第二,鄭夫子自然認為,我們水平極高,才能入陽明先生法眼,又何苦自取其辱呢?”
沈郁恍然大悟:“還有這種操作?講究。”
“茂文有些話說得……委實風趣。”
“是嗎?這樣的話我還有幾籮筐呢,要不要送你了?”沈郁躍躍欲試,看得對方無語凝噎:為什么我當初會輸給這樣一個逗比……
然后就開始津津有味地欣賞起“十動然拒”、“喜大普奔”、“人艱不拆”等不倫不類的詞,并很認真地與之探討其文法上的謬誤。
非常哲♂學。
……
“頭天就被夫子罰出堂了?也是個人才。”徐良族冷笑道,“姓沈的小崽子或許有點才華,但眾所周知,他一個月前都還不會執筆,又如何能過得了童子試?其中……必有貓膩!”
所謂的貓膩,自然就是說楊岳了。
兩人自打反目,已經是勢同水火。
徐良族因為破產,目前在縣衙里頭并沒有多少話語權,正憋著一口氣,等錦衣衛來好好徹查時一舉翻身。
據陳王良的消息,錦衣衛已經到了永嘉府,不是今天便是明天就會到,讓他提前做好應對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