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頭莫名有些壓抑的左章掃了眼張世山,鄙視的摸了摸僧帽,抬頭看向與往日沒什么差別的屋頂。
片刻后,左章輕嘆一聲卻是什么都沒說,搖搖頭俯身攙扶張世山,“張大哥,我師父已經走了。”
“我佛慈悲……大師慈悲……”
身軀肥胖卻動作靈活的張世山聞言一愣,還沒回過神來就覺一股難以抗拒的巨力將他扳了起來,汗津津的腦袋上滿是問號,“呃……?”
“我師父他老人家已經走了。”左章加重語氣重新說了一遍,然后對張世山的狼狽相視若未睹道:“我就任正心寺主持的事情,還得麻煩張大哥了。”
“啊?哦……好說好說!”忙不迭答應下來的張世山抬手用衣袖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忽地心有余悸道:“慧覺大師真乃世外高僧大能啊!”
所以說他在你心里到底是有多嚇人啊……
左章心中吐槽,卻是沒心思理會明顯有些被嚇破膽的張世山,安撫幾句便將心神不定的他送走。
而當張世山寬碩的身影順著登山石梯向山下走去時,站在寺門內的左章忽然有些緊張起來。
只見他神色復雜的看著面前洞開的大門和高不過三寸的門檻,舔了舔有些發干的嘴唇,喉結滾動一下緩緩將手掌伸向門外。
三寸……
兩寸……
一寸……
隨著左章滿是汗水的手掌一點點穿過大打開的寺門,那似乎已經銘刻在他記憶中的滯澀感沒有再出現,而曾經阻擋了他五千多個日夜的無形堅壁也消散無蹤!
“呼……”
看著自己順順當當伸出門外的手掌,左章急促的吸了一口氣,心神激蕩的抬腳跨過門檻,急不可耐的躍出寺門!
而當他站定寺外的剎那,清晨的習習涼風和明媚的陽光毫無遮擋的將他籠罩,讓他頓覺心曠神怡,下意識的閉上雙眼張開雙臂,貪婪的感受這闊別十四年的自由!
然而,就在左章的全副心神都沉浸于再度恢復自由的喜悅中時,登山石梯處忽然傳來一陣急促且熟悉的腳步聲。
察覺有異的左章瞬間從興奮喜悅的心境中脫離出來,睜眼看去,卻見一個身著天青色華服的胖子正急速攀登而上,眨眼便來到寺門外,正是剛剛離開正心寺不過片刻的張世山。
“嗯?”張世山遠遠瞧見左章展開雙臂閉著眼睛,似乎還準備原地轉圈,不由訝異問道:“智……呃,左小哥你這是做什么?”
“我……咳,正在悼念師父。”左章尷尬的咳了一聲,連忙收斂心神轉移話題,“張大哥你怎么又回來了?”
“哦,你看我這腦子!”張世山一拍腦門湊上前來,“本來這次登門除了見證慧覺大師圓寂以外,還有一件事要辦,卻是剛才心神震蕩忘卻了。
“左小哥,不知你愿不愿意下山做一趟法事?”
下山……
簡簡單單兩個字落在左章耳中,卻仿佛帶著無邊的誘惑一般,瞬間勾起了他心中被強摁了十四年的渴望!
而心生波瀾之下,左章轉頭望向山外,卻見天廣地闊云高風遠,心頭頓生海闊從魚躍天空任鳥飛之感,是他困居正心寺十四年間從未有過的體驗!
剎那間,只覺身上枷鎖煙消云散的左章心中涌起難以抑制的向往,看了眼身后在廣闊天地間連方寸之地都不如的正心寺,眼神驀然堅定!
老禿驢,你與我有恩,這正心寺我自會替你看顧好。
可我既是域外天魔,便容不得自己縮身蠅頭蝸角之上!
這方天地既然對我敵意極重,那便讓我看看它究竟有何奧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