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章心中暗笑一聲,頷首思忖道:“倚香做了兩年花魁,攢的銀錢應該不少。
“你又習文又練武,風度家教都算不錯,家資顯然也不薄。
“可即便如此,你們寧愿用這等手法掩人耳目也不考慮贖身,想必你深知家中并不會同意你與倚香的婚事。”
“智深大師所言不差。”徹底被左章揭穿的正弘和尚索性不再隱瞞,“在下已為倚香和紅羽備好新身份。
“待到她們趁機假死遠遁,便能拋卻過往換得新生。”
“假死……確是妙策。”左章說著面色微寒,“可是為倚香張羅雙親法事的張世山,到時候多少會惹上些麻煩。”
“智深大師見諒!”正弘連忙作揖致歉道:“在下這便與倚香再做商量,絕不敢再牽扯張僧會!”
“還算懂事。”左章聞言和顏悅色的笑笑,“你能上門來試探,便是想知道張世山與貧僧會否壞了你們的好事。
“且安心吧,只要你不惹我,貧僧也沒心思理會你們的小打小鬧。”
“多謝大師成全。”正弘和尚感激道:“在下懷寧府鄭元柏,家父鄭諱南,時任懷寧府同知。
“智深大師若有朝一日身至懷寧府,請務必讓在下略盡地主之誼。”
見對方試探不成便誠意邀好,左章暗贊一聲識時務,滿意的笑了笑道:“好說,貧僧若有閑暇,一定登門拜訪。”
“那在下就不叨擾大師了。”鄭元柏聽出了左章話語中的送客意味,便毫不猶豫禮貌告辭下了山。
眼看著鄭元柏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中,左章心贊一聲懂取舍知進退,然后轉身回了寺中。
而回轉正心寺后院,左章見蹲坐在小殿前的張世山已經恢復正常,正拿著一包堅果逗弄松鼠萌芽,便沒有上前打擾,而是來到了桃樹前。
“多謝智深大師指點。”桃樹木聽濤不等左章開口就主動說道:“小的一定盡心竭力護佑正心寺周全。”
“不用一直這么表忠心。”左章擺擺手叮囑道:“你本就強在心智成熟敏銳,但人心詭譎卻也不是說著玩的。
“以后甄別來客時,你謹記寧信自己不信他人,切不可為人所騙。”
桃樹木聽濤聞言晃動了兩下枝丫,“小的記住了。”
左章點點頭,不再多說什么,拾起樹旁的桃枝,繼續鉆研慈悲劍。
數日后的晌午,走出正心寺小殿的左章正準備用飯,卻聽一陣熟悉的腳步聲響起。
抬頭看去,就見張世山拎著一個碩大的食盒走進了后院。
左章站立原地摸了摸僧帽,雖然遙遙聞到了食盒中飄來的酒菜香氣,卻也看到了張世山耷拉著的胖大腦袋,以及肉乎乎臉上失魂落魄的頹喪表情。
“怎么搞得和丟了魂似的……”左章笑了一聲,腦中靈光一閃恍然道:“倚香跑了?”
“唉……”來至小殿前的張世山重重嘆了口氣,將食盒遞給左章便一屁股坐在石階上,沒精打采道:
“昨日黃昏,倚香姑娘從同寧寺歸來途中,與她的丫鬟紅羽落水失蹤了。”
“唔……”左章絲毫不為所動的打開食盒,拈起一塊肉脯丟進嘴里,邊嚼邊說道:“若昨晚就乘馬車潛逃的話,現在應該快到咱們廣安府邊界了吧。”
聽左章這般說,張世山忽然意識到倚香離自己已經足有百里之遙,頓時沒了吃喝的心思,搖頭長嘆了一口氣。
“張大哥,有點出息好么。”左章哭笑不得道:“倚香走了,下一任花魁馬上就選出來了,難道說你不想做下一任花魁的入幕之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