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語氣中帶著幾分埋怨,但更多的卻是欣喜和熟稔,他走到門前,用粗糙的手掌在自己亂蓬蓬的頭面上整理了幾下,一束陽光透過門縫射入山洞,男人似乎已經很久沒見陽光了,用手臂擋在面前,瞇起了眼睛。
塌上的弗丁無聲地笑了笑,饒有興致地換了一個舒適的姿勢:
“原來我當年看起來這么……滑稽。”
這個出現在他面前的中年男人,當然就是曾經的弗丁自己,沒有出乎大領主的預料,曾經的自己推開家門,看到了門口那位身背著潔白圣劍的年輕騎士。
“嚯!”
馬庫斯一把把門前的弗丁扒拉到一邊,毫不見外地走進弗丁的陋居,坐到了房內唯一一把椅子上。
“高風亮節啊佛爺,白銀之手不都給您恢復身份了嗎?怎么?津貼太低?還是舍不得這兒五彩斑斕的蛆寶寶?”
令天災軍團聞風喪膽的灰燼使者就如同尋常鐵劍一樣,被馬庫斯隨手放在了門邊的旮旯,跟弗丁灑掃用的掃帚拖把靠在一起,倒也相得益彰,畢竟都跟灰有點關系。
弗丁聞言只是苦笑,推了推馬庫斯屁股下面的木椅子,在地板下面摸索了半天,撬出一小桶酒來。
“你不是滴酒不沾嗎?”馬庫斯皺眉:“難怪還窩在這個鬼地方,那些家伙給你臉色看了?”
“沒有,”弗丁搖了搖頭,略顯渾濁的酒液傾倒在他自己挖的木頭杯子里,一杯推到了馬庫斯面前,仰起頭,把自己面前的那杯喝掉了一半。
“就是……呆著不太舒心,你的老師……之后,白銀之手好像變了個樣子……”
他四下掃了掃,發現狹窄的洞窟里沒有自己坐的地方,索性一屁股坐到了床榻上,在未來的大領主眼里,倒好像是自己和孿生兄弟并肩而坐,又是搖頭笑了起來。
“馬庫斯……”落魄的弗丁對馬庫斯擠出一個笑容:“回來吧,沒有了光明使者,白銀之手的心要散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木椅子上的馬庫斯伸了個懶腰,語氣毫無波動:
“我回去有什么用?莫格萊尼都不愿意碰的爛攤子,我人小位卑,您快饒了我吧……怎么?老頭子死了,你這個老朋友就要把他唯一的弟子往火坑里推?”
“火坑啊……”弗丁輕輕點頭,沒有反駁馬庫斯的話,相較于洛丹倫亡國前,黑門二十四年的白銀之手就像一頭彌留的獅子,失去大腦的白銀之手行事愈發極端,以騎士團中十字軍為主體的血色十字軍組織更是打起了血色的故國徽記,視一切亡靈生物為仇敵,漸漸轉化為對自身之外任何陣營的無差別敵意,這樣偏激的立場吸引了大量身背血仇的洛丹倫遺民,這也使得血色十字軍的規模飛速擴展的同時,內部也出現了大量的投機分子和借十字軍之名胡作非為的亂民。
(圣光中遵照新設定,莫格萊尼是白銀之手十字軍,但從沒加入過血色十字軍,而其長子雷諾則為血色十字軍。)
“不對!”弗丁突然將視線轉向墻角,對著那把圣劍睜大了眼睛:
“莫格萊尼他……怎么了?”
馬庫斯苦笑:“和死了區別也不大了,”他指了指放在墻角的灰燼使者:“我這趟來找你,就是給這把劍找一個新主人。”
“我?”弗丁訝然道,而后聳起的雙肩緩緩塌了下去,無力道:
“我只是個沒什么用的老家伙罷了,既然他將這把劍托付給了你,你為什么不自己……”
馬庫斯點了點自己的腦袋:“這把劍里面的神圣力量太過……邪門了,我這人見不得人的小心思太多,沒這個緣分。”
他卻沒對弗丁把話說全,在這把圣劍中,馬庫斯感受到了一種詭異到令他心生忌諱的力量,雖說灰燼使者的名頭著實誘人,但在足以揭穿他最大秘密的危機面前,馬庫斯也只能強忍心中的不舍,把這把傳奇武器提前三年交到最適合它的人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