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那時候的顓孫氏處境很不妙。顓巖和云陽夫人反目,整個顓孫氏動蕩不安。又因為你祖父出面脅迫,你祖母掛記母族,只能留在宮中生產。”
“可因為心情抑郁,萬念俱灰,在生下我不久,她就死了。”
神皇語氣平靜,好像這一切都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樣。
“所以,燕氏謀反……地衣樓主找我們昆吾氏報復,是因為……”
“奪妻之恨,殺之之仇,若換成我,也要造反。”
雖然是自己的爹,昆烈天然站在父親一方暗暗回護。可從公理道義上,的確是父皇理虧。
這么勁爆嗎?
彭禹目瞪口呆,看著眼前的墓碑。
“所以,燕翔生是我伯父?那個小產的女嬰,是我姑姑?那父皇對他下手,豈非……”
豈非是兄弟相殘?
“對。”
神皇拍了拍墓碑,感嘆道:“其實所有事情中,他是最無辜的。大人們的恩怨,將當時還是幼童的他卷進來。”
“你祖父威逼你祖母時,也不是沒有拿他充當籌碼。”
“燕玄王一心復仇,也把壓力轉嫁在他身上。他遵照父命……也不算父命,他爹暗中籌備謀反。等他接手時已經木已成舟,不反也不行了。”
對于燕氏,神皇知根知底。將自己的萬年吉地留在這里,將心腹南宮家擺在龍陰郡,就是為了震懾,也是為了監視。
如果燕氏能放下謀反,神皇會不聲不響幫他們善后,將一切證據抹掉,讓他們安安心心的繼續生活。
但是,他們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對自己的兒子下手。
所以,神皇來了。
他駕馭天宮親臨,終結自己和那異父兄弟的數百年恩怨。
“他雖然是為父的親兄弟,但為父是神皇,是這八百世界之主。所以,為父親手殺了他。”
一個武圣被神皇親自所殺,在外人眼中,已經是神皇的光榮,是燕氏的榮耀。
“昊兒,日后世人不會記得燕氏,只會記得一個謀反失敗的家族。但是你要記得,這個人是為父的血脈至親,有資格葬在為父的萬年吉地。”
“是。”
彭禹心情很復雜。
一方面因為神皇吐露的過往,另一方面是感嘆神皇對六皇子的偏愛。
其他皇子不找,獨獨將六皇子帶過來磕頭。
雖然是給仇人磕頭,但這仇人意義特殊,這磕頭本身,也表明昆昊在神皇心中的位置。
這等待遇,要是日后得知昆昊躲起來的真相,他該有多傷心?
神皇撫摸石碑,忽然感慨起來:“昊兒。你要知道,神皇寶座下是累累枯骨。咱們家幾代神皇雖然勵精圖治,有功于天下,有勞于社稷。但一個個失德有虧,怨不得旁人。”
“父皇……您也有愧對之事嗎?”
“或許有吧。我對你母妃……算了,不說也罷。”
氣氛一下子冷場。
想了半天,彭禹憋出來一句:“父皇對顓孫氏這么好,是因為祖母嗎?”
“顓孫氏?”神皇自嘲一笑:“他家可沒幾個好人。”
“昊兒,記住。日后你登基時,若為父沒有來得及處置,就給顓陽他爹賜毒酒,讓他下來陪為父。”
這又是哪門子事?
“還是你祖父惹的禍。當年顓孫氏和昆吾氏的矛盾本已彌合。就是因為他老人家拿捏整個顓孫氏全族性命作威脅,徹底激怒上一代的云陽侯。”
上一代的云陽侯,他年紀輕輕,親眼看到父親和母親反目。看到姑姑為了拯救族人,不得不委身于神皇。
那一刻,他堅定心念,要自己主宰自己的命運。
而首先要做的,是把昆吾天下推翻。
“當今這位云陽侯,回頭為父駕崩,一定會把他拉走,給你留下一個干凈的顓孫氏。至于未來如何,就看你和顓陽了。”
神皇直直望著彭禹:“聽說,你整天沖顓陽喊‘兒子’?”
彭禹表情一僵:“我倆自己鬧得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