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樓船自高空離了滅宗,朝東南方向緩緩行去。
樓船頂層,吳妄坐躺在柔軟的方榻中。
角落中有幾名樂師吹拉彈唱,側旁那半透的屏風后,還有幾道曼妙身影翩然起舞。
金絲玉線編織成的帷幔暖帳隨處可見,千年兇獸最柔軟那點皮毛拼湊成的地毯鋪滿了整個艙室,各處裝潢盡顯華貴卻沒有絲毫庸俗之感。
角落中,幾位上了年紀的高手,正在與睡神推杯換盞,喝的自是普通美酒,這般場合不值當的上人皇道酒。
吳妄身旁,泠小嵐身著一襲銀灰色長裙,身周飄著淡淡道韻,正自閉關修行。
不遠處的長椅上,某個老阿姨又故意秀出了香肩長腿,穿著短裙、披著薄紗,俏臉上貼滿了花瓣,正仰躺在那,享受著幾名黑欲門女弟子的捶腿揉肩服務。
吳妄對此也只能大呼‘腐敗’。
說不羨慕肯定是假的,但找幾個滅天門或者血煞門的男弟子過來捶腿這種事,吳妄是絕對做不出來的。
他今日為何出門?
事情說起來,卻是頗有些麻煩……
恰好兩道流光從遠處趕來,落在船艙之外,凝成了霄劍道人與另一名女修的身影。
兩人徑直入內,滅宗的真仙護衛自不會阻攔。
“無妄,你真要避開?”
霄劍道人還未轉過屏風,就出聲招呼了一句。
吳妄抬手輕輕擺動,那些樂師舞姬起身行禮,各自低頭退去,林素輕身旁的幾名女弟子也行禮告退。
角落酒桌上的幾人同時看了過來,一直在書櫥旁看書的青鳥,也撲閃著翅膀,落在了吳妄手邊的扶手上。
“避開什么?”
吳妄含笑反問,調整了下坐姿,讓自己靠的更舒服些。
“又有什么,值得讓我避開?”
霄劍道人表情一滯,自顧自地坐去一旁空位,又示意隨行的女修入座。
霄劍表情有些難看,沉吟一二,低聲道:“我知你有些氣惱,咱們之間還藏著什么?”
“我真沒氣惱。”
吳妄正色道:
“他們吵歸他們吵,我撐死了算是一個人域新秀,身上掛著的都是虛名,也沒實權,根本不想操這份心。
領兵出戰,遠征天宮,這跟我一個管內務刑罰的有什么關系?”
“話雖如此……”
霄劍打量著吳妄的表情,依舊有些驚異不定。
“啾?”
青鳥在旁發出了少許聲響,自是聽不懂他們在說什么,多少有些疑惑。
林素輕在旁款款而來,站在吳妄身旁,對青鳥傳聲解釋了幾句。
此事起因,卻是大半年前的林家反叛之事。
人域士氣高漲,天宮底蘊受損,百族離心離德,強神頻繁內動。
再加上,人域之中莫名其妙出現了一個‘未來十二年將會是天宮神力衰退時’的說法,人域之內關于‘北伐’的呼聲日益高漲。
且人皇陛下保持默許態度,仁皇閣閣主劉百仞對屬下的問詢,也大多只是默認。
前后這才十個月,整個人域已是戰意高漲。
霄劍道人今日之所以趕過來,又問吳妄是否被氣到了,卻是因幾日之前,有一群‘稍微沒那么老’的人域高手趕赴滅宗,在滅宗外靜坐三天三夜。
他們想請吳妄出面,奏請陛下出兵北伐。
吳妄避而不見,且對外放出話來,說自己重傷未愈,當以養傷為重。
暗地里,又托季家放出消息,言說陛下尚在,小金龍決不能有任何表態,以此也算安撫住了那些高手。
等那群高手一退,吳妄立馬就跑了出來。
跑的那叫一個迅速;
背影豈是飄逸二字了得?
霄劍道人笑道:“無妄,我還當你被他們逼的煩了,這才跑出來。”
吳妄輕輕舒了口氣,接過林素輕遞來的茶杯,潤了潤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