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妄出得逢春神殿,一路駕云朝最高處的神殿而去。
如今的天宮比起半年前,自是變得頗為熱鬧;
許多一直沉睡的先天神們,也開始保持清醒的狀態,幾百年對他們而言不過彈指一揮,他們也想看看,天地到底還會經歷什么動蕩。
到得神殿之前,吳妄便拱手行禮,朗聲道:“無妄子求見天帝陛下!”
其內傳來了一聲輕笑:“入內就可,不必如此拘禮。”
“多謝陛下,”吳妄再次拱手,這才挺胸抬頭邁步入內。
說恭敬也算恭敬,說失禮也有些逾矩。
大殿內空空蕩蕩,帝夋站在寶座之前,低頭注視著快步走來的吳妄,笑道:“無妄行色匆匆,不知為何事來尋吾?”
“前輩,”吳妄道,“我想回人域一趟,帶上少司命與小茗。”
帝夋笑道:“怎么?你這是想將繁衍、死亡之神帶回人域,而后就讓人域與吾這天宮開戰了?”
“前輩何出此言?”
吳妄眉頭微皺,嘆道:“我本以為前輩應當是懂我的,我來天宮其實也是故意而為,如今好不容易打開了局勢,自是要繼續向前探索。”
“哦?”
帝夋目中流露出幾分笑意:“看來,你心底盤算的決戰時刻,遠遠沒有到來。”
“前輩……”
“罷了。”
帝夋擺擺手,而后負手拾級而下,坐在了那高臺前的寬敞臺階上,拍了拍身旁的空位,道:
“過來吧,你我放下各自立場,好好談談心。”
吳妄笑了笑,卻只是拿出一只蒲團,在臺階正下方入座,面對著帝夋,緩聲道:“前輩,咱們其實不需要談太多。”
“也對,”帝夋目中閃爍著幾分笑意,“你我都有一個目的,就是抵擋燭龍回歸,護持這份秩序。”
“除此之外,”吳妄道,“我還想在秩序中增加生靈的話語權。”
帝夋那張俊美的面容上劃過少許感慨,他道:“無妄,你知道嗎?你跟我很像,很像很像,甚至你我走的路、前行的軌跡,都是如此相似。”
吳妄不由默然,平靜地注視著帝夋。
大殿周圍泛起了一層層神光,吳妄失去了對外界的感應。
但這應該只是帝夋不想讓他們的談話被旁人探聽,吳妄也并未著急。
帝夋目光略有些閃爍,喃喃道:“你不得不承認,這個天地間存在著某種勢;得勢則順風而起,失勢則萬劫不復。”
“運道神?”
“她只是影響生靈之勢,而非大道之勢。”
帝夋笑道:“運道神雖強,但其道是對生靈、對低階的小神,她可能會成為你較為棘手的強敵,但卻入不了我的眼。
我的對手只是燭龍、神農、伏羲、燧人。”
吳妄默然無語,很快就道:“看來,前輩你對薪火大道確實無比忌憚。”
“五行本源大道與生靈大道共鳴,薪火大道雖非原初大道,卻屹立于原初大道之上。”
帝夋抬手虛畫,似乎是想觸碰什么,表情卻漸漸有些黯然。
“有一條強橫的大道,當真是無比便利。
你拿走了星神的積累,星神的道成了你崛起的基礎。
人人都說第三神王驚艷絕世,但他誕生于歲月大道,乃是歲月之主宰,其他神如何跟他對抗?我們注定只能抬頭仰望。
你們人域供奉著圣母女媧,女媧甚至成了唯一超脫之神,可她憑借的,也是她本身造化大道的神奇,那已經是得天地之造化。
你再看那燭龍,燭龍的陰蝕大道,可吞大道而成就自身之神通,它的強橫在于掠奪,在于暴虐,在于讓天地間的所有意志都懼怕。
在這些之中,你看到了什么?”
吳妄道:“大道強弱?”
“我看到了兩個字,”坐在臺階上的帝夋豎起手指,“固化。”
“固化?”
“不錯,固化。”
帝夋嘆道:
“這近乎是天地間意識不可逃脫的命運。
你看先天神,自第一神代而來,所有先天神的強弱都是由他自身大道的強弱來決定。
雷暴神何等平庸,但他的雷暴大道就是有不俗的威力。
你縱然可以說一些特例,比如我這般,但我一路走來付出的心血遠非你所能想,如今還依然要被固化這兩個字逼到絕路。
你再看那人域,就是你覺得那是真正仙境般的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