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躍楞了一下,差點以為對方這是在拒絕賄賂,不過門子下一句話馬上傳來,“這也太少了,肉沒有,至少也給小的喝點湯。”
說著,門子的目光還有意無意方躍手中提著的兩包藥上掃過。
方躍心中惱怒,知道對方這是嫌給的錢少,他可以忍受對方收小費,但忍不下對方這般貪得無厭。
當然,最重要的是他身上沒什么錢了,喂不飽眼前這個貪婪的饕餮。
他來拜訪縣令,本來是為了東海海寇的事,關系著平安縣全縣百姓的身家性命,目的毫無疑問是正義而光榮的,哪想在這門口就被擋住刁難,門都進不得。
方躍已經表明秀才身份,也提到事關東海海寇,對方卻是都不理會,眼里只有銀兩,一個門子也敢如此囂張,方躍心中惱火,幾乎忍不住想要拂袖而去。
只是想到自己這次來拜訪縣令的目的,關系著平安縣全縣百姓的身家性命,雖然是抱著盡人力看天意的心態,但豈能因為一個小小的門子耽誤了。
方躍怒極反笑,道:“我要見縣尊大人,可不是你想的什么送禮求辦事,乃是事關東海海寇。如今東海海寇騷擾我們平安縣近海,搞得民不聊生,縣尊必然極為關注這事,這是正事,耽誤了你可擔待不起。”
門子皮笑肉不笑道:“秀才爺,小的可不懂這些大事。你來求見我們老爺,我幫著通報,這可是擔著干系的,若是老爺心情不爽,小的可是要挨罵挨罰的。所以小的得點辛苦錢難道不應該?”
心頭卻是暗暗想著,這些讀書人真是好笑,老打著為國為民的名頭,嚇唬誰呢。
方躍皺眉道:“那一串錢難道還不夠?”
門子道:“秀才爺你可真是不知道民間疾苦,那一串錢就一百來文,夠干什么?小的背井離鄉跟著老爺來平安縣赴任,家里可也有老婆孩子等著養。”
方躍沒想到這門子如此難纏死要錢,真是閻王好惹小鬼難纏。
若是他身上有足夠錢,他也不想在這跟個門子糾纏,被小人拿捏,受這腌臜氣。
不過方躍這時反倒平靜下來,道:“你若不通傳,便將那一串錢還我,我可是秀才,想見縣尊還是有機會的。”
門子臉色一變,將手中的那串錢緊緊捏著,藏在身后,錢到了他手里,怎么可能還回去,那就是他的錢,要他還錢比挖他祖墳還難受。
方躍沉下臉來,聲色俱厲道:“怎的,不想還?那就不要怪我鬧起來,縣尊應該就在后宅中,鬧起來縣尊必然聽到,我反正是想見縣尊,到時反倒能見到,也省得勞煩你高抬貴腳前去通傳。我是秀才,縣尊最多責罵我一頓,還能把我怎樣。而且——”
方躍故意提了提手中兩包藥包,“我有大事找縣尊,若縣尊覺得我這大事夠大,并不會責怪我。倒是你,收了錢不通傳,鬧出事來,吵吵得整個衙門的人都知道,你既是跟著縣尊從老家來的,代表著縣尊大人的臉面,縣尊大人覺得你辦事不利,讓他丟人了,可有你好果子吃?”
門子臉色大變,他數月前才跟著胡知縣來到平安縣,是鐵桿知縣一派,胡知縣在平安縣縣衙立足未穩,縣衙中想看他們笑話的大有人在,鬧將起來他確實要吃大虧。
而且以他對胡知縣的了解,他目光掃過方躍手中的兩包藥,到時還真不見得會袒護他。
見剛才的話有效果,方躍反而緩和了語氣,道:“不如去通傳一下,那一串錢就是你的了,我自然不會討還。而且若事情辦得順利,事后還有好處與你,比之那一串錢多得多。”
方躍毫不猶豫地許下空頭支票,門子氣勢被他所奪,一時暈乎乎得,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道:“我去給我們老爺通報一聲,他見不見你我可不敢保證,你就待在這里,不要胡亂走動。”
言罷,拿著拜帖往后宅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