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繚沉吟片刻,拱手說道。
“我大秦因有商鞅變法,所以才漸漸強盛,與齊國東西互帝,屢次抵擋六國合縱,成為列國之雄,今日諸臣欲要朕廢除商鞅之法……,這祖宗之法,恕朕告辭!”
嬴政起身,狠狠一揮袖袍,大步前往后宮而去。
在朝堂上的眾臣頓時議論紛紛,不知所措。
祖宗之法不可變!
不僅是儒家執掌的王朝,法家變法之后的秦國眾人也有此擔憂!
畢竟商鞅之法的好處已經顯而易見。
現在貿然變法,就是重新洗牌勢力的一回,這些大臣,除了親皇派之外,恐怕都心存擔憂。
而且朝堂上的眾臣也不是傻子,哪一個都能看出來,這是始皇帝嬴政和丞相李斯、尉繚所演的雙簧戲。
是李斯要變法嗎?!
李斯盡管是法家之人,但眾臣卻不認為他有變法的決心,而且李斯若要變法,定會與始皇帝通氣,不可能在朝堂上表現的惶然無措。
定是始皇帝嬴政要革新秦法,他是借李斯、尉繚之口說出了他的目的。
不過因為帝王心術,這變法不能由始皇帝親自去說,不然變法失敗,到時候最大的責任人就是始皇帝,沒有回旋余地。
若是李斯提出變法,還有始皇帝進行兜底。
很明顯的一種權術應用!
……
……
秦王宮后宮。
“父皇,你令兒臣所鑄造的刑鼎,兒臣已命工匠鑄造好了!”
扶蘇對著嬴政微微躬身,然后指著身后七尊約有數丈大小的三足圓鼎說道。
這些三足圓鼎,每一尊上面都刻滿著秦國小篆。
正是秦國要實行的新法。
“昔日趙鞅鑄造刑鼎,孔子稱其晉國欲亡,因其失了法度,汝可知其意所在?”
嬴政撫摸著這制作精良的大鼎,淡淡說道。
“此典故老師給兒臣講過,晉國乃是唐叔所建,孔子說趙鞅鑄造刑鼎,上面刻著的是范宣子所制定的刑書,鑄鼎之后,晉國的法度就會亂了,應該遵守唐叔傳下來的法度……”
扶蘇微微思索,解釋道。
“非也!”
“你只知其一也。”
嬴政搖了搖頭,“春秋之時,國野之別,都城之外的百姓又不識字,這刻下來的法度他們又怎么能夠識得,看似依法辦事,實際上卻失去了仁德之心,其中之關鍵,在于到底是人治好,還是法治好!”
“我大秦自商鞅變法以來,施行的乃是法治!秦軍看似如狼似虎,但正如你先前所說,歷代秦君無一人如你這般親近于百姓……”
嬴政嘆氣道:“秦地百姓遵法守法……,長此以往,秦君不施仁政,秦地百姓何以愛戴秦君?!”
“兒臣明白,人治刑罰出乎于心,背德之事責罰更重,而向善之事,哪怕觸碰了律法,也會減輕罪行,而我大秦依照法令,依刑而定,百姓從中無以感受君主仁德,所以背心所向。”
扶蘇被嬴政稍稍一點,就立刻明白了此中的關鍵。
趙鞅看似鑄造刑鼎,大公無私,可百姓哪會認得字,以往都是依靠仁德來判別刑罰輕重與否,百姓再蠢,也能分辨到底該如何量刑。
但現在有了成文法令,依照法令而定刑罰,百姓又不識字,反倒是變相的剝奪了百姓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