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小二拿著碎銀子,喜滋滋地轉身離開,杜伏威才淡淡地說道:“你倒是出手大方得很。”
羅飛羽不以為然地說道:“幾兩碎銀子而已,還是剛才從幾個地痞流氓身上訛詐來的,不來大吃一頓,對不起自己啊!”
杜伏威曬然道:“杜某說的,當然不是這幾兩碎銀子。”
羅飛羽一愣,才醒悟過來,打了個哈哈,說道:“原來杜叔說的是那些糧草物資,四十八車金銀細軟,還有四千匹戰馬。那些東西我又帶不走,我和杜叔之間,又不是生死大敵,慷他人之慨,這只是舉手之勞而已,杜叔無需在意。”
杜伏威看著羅飛羽,如同不認識他一樣,驀然微微一笑,只是笑容中,帶著幾分冷酷的意味,說道:“看到你出現在這里,沒有死在大江里喂魚,杜某甚慰。你是準備回丹陽?還是江都?”
羅飛羽放下心來?他本來還以為杜伏威是沖著他來的。現在看這個樣子,他是另外有事,才從歷陽趕到這里來,只是湊巧碰到了一起而已。
“丹陽,然后回江都。”羅飛羽答道。
杜伏威看著他,說道:“你如若肯來幫我,我可讓你獨領一軍。”
小二端來一盤接一盤拿手好菜啊一會兒就擺滿了一桌。羅飛羽給杜伏威和自己斟滿酒碗,然后端起碗,跟杜伏威碰了一下,一口氣喝個干干凈凈,才長嘆一聲!說道:“好酒!”
杜伏威頭一仰,一碗酒直接倒進嘴里。
羅飛羽這才緩緩說道:“杜叔這個提議,小子不是沒想過。可是在歷陽城頭激戰三天三夜,小子就徹底打消了這個念頭。”
“為何?”杜伏威雙眉一掀,問道。
“杜叔想聽真話,還是想聽假話。”羅飛羽抬頭問道。
“假話又如何,真話又如何?”
羅飛羽哈哈一笑,說道:“假話就是,小子無心過問這些爛事,只想痛痛快快走過這一生。至于真話么,杜叔聽了可別動氣,小子并不看好杜叔哩。”
他抱起酒壇,再次給杜伏威斟滿。杜伏威冷冷看著他,問道:“此話怎么說?”
羅飛羽再次端起酒碗,與杜伏威一碰,一飲而盡,說道:“杜叔一開始選擇的,就是一條看起來容易些的路,縱容軍中匪氣戾氣壯大。故而才能在短短的時間里,就勢力膨脹,聲勢浩大。可是如此一來,就未免后勁不足,難以笑到最后。”
哼!
杜伏威冷哼一聲,說道:“俗語有謂,發財方可立品。杜某如今就是僅堪糊口的窮光蛋,一個不小心,就會連家當都失去,如何有本錢來收買人心?”
羅飛羽苦笑著,再次斟滿酒碗,端起來,說道:“杜叔,小子再敬你一碗!”
兩人再次一飲而盡。
杜伏威倒扣酒碗,示意不喝了。羅飛羽愕然道:“怎么,杜叔還有要事在身。”
杜伏威不置可否,曬然道:“杜某還在聽你說完你的真話。”
羅飛羽搖著頭,苦笑道:“小子該說的,已經說完哩。”
杜伏威面色一寒,正要說話,突然眉頭微蹙,凝神細聽。羅飛羽也聽到了,城西那邊,傳來一聲極為尖銳的哨聲,聲音十分微弱,極為特別。
“杜某現在要去找兩個人,你還是趕緊回到江都,要是在丹陽再遇上了,杜某可不敢保證不會下狠手!”杜伏威淡淡說完,手在窗沿上一搭,整個人就飄然而起,從窗戶穿了出去。
酒樓里的客人,根本就沒人注意到杜伏威的離開,就仿佛臨窗的這個位子,本來就沒人似的。
羅飛羽心頭一震,終于想了起來,明白為何杜伏威會出現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