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陽宮副監?”羅飛羽沉吟著,“那晉陽宮監是誰?”
宋智再次一愣,耐心地解釋道:“太原留守李淵,就是晉陽宮監。”
羅飛羽眉頭大皺,豁然哈哈大笑起來,連聲贊道:“李閥這果真是好算計啊!”
這次輪到宋智皺眉,問道:“此話怎講?裴寂上柬,李淵卻上柬力主楊廣駐駕東都洛陽,并說什么天子守國門,天下可定。”
“為什么說裴寂是楊廣的人?”羅飛羽岔開話題,問道。
宋智有些摸不清羅飛羽的思路,答道:“楊廣留下裴寂在晉陽,就是為了監視李淵。”
羅飛羽搖頭苦笑,說道:“我已經大致明白了,這果真是一番好算計。這個裴寂,明面上是楊廣的人,只怕暗地里,早就倒向李閥了。”
“此話非同小可,總管可不能妄下判斷。”宋智面容一肅,正色說道。
羅飛羽點頭道:“這當然完全是猜測,尚需證據和時間去證實。但是現在,卻不妨礙如此假設,然后往下推演。朝堂上,可有反對者?”
“有。”宋智答道,“護國大將軍來護兒和東都通守王世充,都力柬不可移駕關中。”
“王世充只怕是不得不如此故作姿態。這個護國大將軍來護兒,只怕是楊廣身邊,唯一對他忠心耿耿毫無二心的人了。”
宋智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早就涼透了的茶,眉頭微蹙。羅飛羽歉然一笑,端起茶具,正欲出聲喚人。宋智擺手道:“無妨,談得正興起,無需喚人前來打斷了總管和老夫的興頭。”
“好。”羅飛羽就為他斟了一杯冷茶,說道,“楊廣如若移駕關中,宇文閥掌禁衛大權,弒君作反,將會是極有可能的事。如此一來,獨孤閥只能東逃洛陽,或是北上晉陽,依附李閥。宇文閥作亂是把好手,卻一心想要復辟舊朝,又德不配位,不知天下人心思變。那時,李閥登高振臂一呼,率大軍攻入關中,大義名分有了,實利也得了,雄據關中,挾天子以令諸侯,天下還有誰能阻擋。”
宋智眉頭緊縮,卻又心里覺得,羅飛羽此說并非全無可能之事。雖說李閥要走到這一步,有重重難關要過。可是楊廣移駕關中此舉,對李閥來說,卻也是有益無害。
楊廣在世一日,李閥就不敢公開舉兵。但是楊廣在東都洛陽,對晉陽的掌控威懾,比在關中時當然是要強得多!
他輕嘆一口氣,說道:“裴寂是否暗中投向李閥,尚不得而知。只是總管的這番推論,這番謀劃,不像是出自李淵之手。李淵此人,給世人的印象是膽小怕事,優柔寡斷,卻又出了名的貪戀美色。以裴寂之位,除了李淵,何人能說服他上此柬書?況且李淵雖為太原留守,晉陽宮監,楊廣也并沒把兵權盡數托付給他,而是另遣虎賁郎將王威、虎牙郎將高君雅為副,密加鉗制。”
羅飛羽卻是知道,裴寂這個舉動,只怕是李世民在暗中推動,然后還讓裴寂以為是自己的主意,心甘情愿,欣然上書的。
這事李淵沒道理不知道。但是他卻完全可以裝作不知道,并且還反著來,力柬楊廣駐駕東都洛陽!
只有這么推測,才能解釋得通這么些自相矛盾的事。至于虎賁郎將王威和虎牙郎將高君雅,一旦李閥起兵,這兩人要么歸順,要么就是身首異處,剛好殺了祭旗。
羅飛羽給自己倒了一杯冷茶,一口喝干了,才反問道:“李淵這人吧,給世人的印象,也許只是他的韜光養晦之舉。可是身為當今天下四大門閥閥主之一,李淵必定有其過人之處。按我的看法,這個人必定是城府極深,卻又能寬仁容眾;有遠見卓識,行事小心謹慎,卻又任性率真,偶有天馬行空乃至于癲狂之舉。要是因此而輕視了李淵,恐怕是極為不明智之舉!”
宋智不可置信地看著羅飛羽,愣愣地說道:“總管此語,老夫只聽到一人如此說過。”
“哦?是跟李淵有過交往的人所說的嗎?”羅飛羽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