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飛羽心頭一震。
真沒想到,如此處心積慮,大費周折,不惜繞道長安,本以為能夠避過這個人的追堵,最終卻在離開城門不過百來步的地方,被這個人給攔住。
這種感覺,令人十分沮喪。饒是羅飛羽心志堅毅,此刻也是不由自主地泛起一股無力感來。似乎不管他怎么努力,都無法逃脫這人的手掌心。
這種無力的感覺,如同種子一樣,眼看著就要在羅飛羽的心神深處生根發芽。而羅飛羽此刻的心境,徹底忘卻周圍的人和物,與天地不分彼此。就在這樣的微妙時刻,羅飛羽頭頂天靈穴和腳底涌泉穴,卻不由自主地就涌進一股冰冷和炙熱的氣息來,奔涌而入,在腰間氣海處匯聚,激蕩不已。
陡然間,所有的無力感,在一瞬間,就被這股在體內經脈間奔涌的氣息所消融得無影無蹤。
他的臉上顯露出微笑,看著前方十數步外的散人寧道奇,心中無悲無喜,沒有什么波瀾。
大道上的行人,自然而然地就往旁邊散開。沒有人知道為什么,只是不走開來,就覺得心驚膽戰,十分難受。
“散人寧道奇?”羅飛羽說道。
寧道奇嘴角逸出一絲笑意,似是在看著羅飛羽,卻又似是在看著西邊的夕陽余暉和彩霞,柔聲道:“看!彩霞多么絢麗!如此引人入勝!哪怕明知彩霞轉瞬即逝,只是過眼煙云,世人卻仍然沉迷于彩霞的絢麗多彩之中。”
羅飛羽曬然笑道:“道兄這是要點化我么?”
寧道奇溫文爾雅地微微一笑,道:“總管可曾聽過“既平隴,復望蜀”的故事?”
羅飛羽點點頭,正色道:“得隴望蜀,我當然聽過。如今李閥既得關中,又圖河洛,道兄講這個故事,是這個意思嗎?”
即使是寧道奇,也不由得微微一愣。
他本意當然是想說羅飛羽是得隴望蜀,既想閱盡天下武學典籍,又想爭霸天下。可是卻被羅飛羽倒打一耙,用在李閥身上。
關鍵是這么說,似乎也沒有什么不妥。李閥的行為,可不也正是典型的得隴望蜀么?
在寧道奇這么微微一愣的當口,羅飛羽可沒有閑著,而是緊接著說道:“道兄在這里等我,已有些時日了吧。還是道兄窺見天機,掐指一算,就知道我是從西而來,所以才能恰好在這里等著我?”
寧道奇露出充滿童真意趣的笑容,柔聲道:“天機茫茫,豈可窺測……”
“好一個天機茫茫豈可窺測!”羅飛羽撫掌大贊,“我原本還以為,高明到慈航靜齋和道兄這般境界的,已然能窺測天機,預知未來,所以才這么倒果為因,為天下萬民選定真命天子。原來并不是如此,而是如蕓蕓眾生一樣,憑著自己的喜好而為罷了。”
這番話,羅飛羽在巴蜀時,就這么說過慈航靜齋的傳人師妃暄。這一次,他則是當著散人寧道奇之面,再次提起這個問題。
寧道奇仍是那副與世無爭、清凈無為的飄逸姿態,雙眼眼神充滿智慧,搖頭道:“總管還真是雄辯滔滔,詞鋒犀利!總管這是要進城?”
“道兄這是應慈航靜齋之請,不要我進城?”羅飛羽反問道。
“總管何不隨老道去,逍遙自在天地間,豈不快哉?!”
“不去!”羅飛羽很是干凈利落地回應道。
“為何?”寧道奇問道,“你不是想要一覽天下武學典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