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家大抵想將那羽箭來歷與刺殺您的事搶過去,由他們自己來調查。”柳微之緩緩道。
這倒也不意外,雖說聽起來荒唐,但只要高家的人肯多花些心思,她的父皇耳根子從來就軟。
“那就遂了他們的意思吧,”謝梓材一點點撕扯著那紙張而后看向柳微之,“你與那浮游居的人倒是交好。”
謝梓材從前沒想過,一向自視甚高的柳微之也會與花街柳巷的人交情匪淺。
“不管在何處,總有人會在這樣紙醉金迷之所說出一些驚天的秘密來。就像此回,不知道是高家哪個不成器的,不小心將這樣的盤算在醉后道出。”他緩緩道來。
“可是他們為何要聽你的?若是為了錢財,別人也能出更高的價格。”
柳微之聽出來,謝梓材是好奇琳瑯與他的事了。
“那個地方的人,所缺的,何止錢財,總有什么是只有我能給的。”對上謝梓材表面笑意實則猜度揣測的眼神,柳微之將一個暖爐遞給她,她笑著接下了。
她又與柳微之講了那劍的事,柳微之聞言皺眉道:“我方才問出一些事,昨晚那拍賣金石物品的鋪子,也是林堯升名下的。”
“也就是說那劍本就是他搜羅來的?他怎么會……”突然記起林堯升進京本就是為了落馬谷一事,如此看來,他與這件事的牽絆,比他們想的更深。
“那他如何說?”
“他說,他是想博美人一笑。”
二人對視一眼,都沉默了。
“你信嗎?”
柳微之扯起一邊嘴角:“他與殿下,異曲同工。”
這話謝梓材就不高興了。
“總之,我已告訴他,若是不想惹上麻煩,別再這樣張揚下去,”柳微之眉頭仍是微皺,“不過我看他不會輕易停手。”
“他到底想要什么?”
“天知道。”
謝梓材想起喬蓁的樣子,微微皺眉:“不過他若是真的在喬蓁身上有所圖謀,以他的本事恐怕不難得逞。”
柳微之垂下眼笑了笑:“臨譙離平州不遠,我初做官時他還不是平州第一首富,但聲名早就起來了。他跟著胡人母親生活,母族就是做香料生意的。他八歲就跟著人在大漠戈壁中穿梭走貨,十三歲做成了自己獨立的生意。六年內,他就打下了平州的半壁江山。我知道他有本事,但卻看不透他究竟想做什么。”
謝梓材轉了兩圈香囊,這樣的人或許只有高家那些老狐貍能對付得了。她一時也想不明白,眼珠子轉了轉突然湊近柳微之。
“聽夫君的意思,仍舊不信我昨晚所說?”
擺在面上的委屈,柳微之不為所動。
“臣從前做過太多犯上的事了,不敢奢求。”
“什么事?”
“七年前出京故意裝作沒看見殿下便策馬而去,一年前回京在城門給殿下行禮后不顧您命令獨自進城,還有……”
“你是真覺得替我擋了一箭,我就永不會為難你了?”
謝梓材臉色變了,抓住他的腰帶往自己身前一拉,她身上香囊的梅花香味縈繞在柳微之身旁,胭脂點紅的眼角透露出幾分凌厲。
而柳微之看著她的眼睛笑了笑:“臣是怕,您沒想清楚,自己喜怒從何而來。”
謝梓材的反應在他意料之中,即使她是虛情假意,但這些年柳微之所作所為的確損了她的顏面。
多年來因其癡憨,她承受的羞辱詆毀不少,但是柳微之知情,還對她言行不尊。十幾年來所做一切,不過是為了皇太女之位,她又怎么能忍得下柳微之明知故犯的無視。
馬車漸漸停了,謝梓材一笑,松開了腰帶,余光里是那個熟悉的玉玨,她握起來看了看。
“帶鉤舊了,換一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