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梓材看著面前這個弟弟實在是哭笑不得,那么多年了都長成一個策馬定邊疆的大英雄了,做事情還是如此不顧后果,狂妄無知,根本不知道自己這些話意味著什么,又會帶來什么。
“那便請殿下守好您的心愛之人,咱們若是能相安無事,自然最好。”柳微之卻代她將這話說了出來。
謝梓相收起了劍快步離開,出了宮門不過百步就見到了站在一側的賀玉惜。
“你怎么來了?”他走上去護著她朝著坊巷走。
“本來是在你府前等你,但他們說你進宮了,我便過來找你了。”她臉色顯得有些蒼白,未涂脂粉徒有柔弱之感。
“何事?”
“我已與我父親說了,我的婚事他暫且也不會再管了,我等著你……”她咬著下唇想起父親和母親捶胸頓足的懊惱樣子,雖說了許多責備自身不孝的話,終究二位還是松了口不再逼著她議親。
“嗯,你放心,就算此刻不成,等過段日子我尋個日子跟父皇直言,不再讓他們干涉我們的事。”
面前看似柔弱的女子點了點頭,兩人并肩在這街巷上走著難得的心安。
那日從東宮出來之后謝梓相便發了瘋,頭一回那樣盛怒跟賀玉惜說話。可后者非但沒有害怕惶恐,反而抹去自己的眼淚狠狠推開他。
“為著你的母親、姐姐,你都棄我于不顧了還管我死在哪里不成?縱然是死在你姐姐和東宮的手下,輪得到你來管我嗎?”
“我是……我不想讓你也牽扯進來。”他抓著對方的手腕眼神似有不忍。
“你問過我了嗎?問過是請愿被你拖累至死還是想要另嫁他人?”她強忍著眼中淚水,“謝梓相,你去西疆九死一生的時候我說過不等你了嗎?左不過是陪你一塊去赴死,難不成今日我就要怕了?你只想著你的姐姐和傅家,他們看不上我,你便也聽從了,還找出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何用?”
也不記得那一日他們相對著說了多久的話,起初是怒氣沖沖,最后便成了不舍相思。賀玉惜哭著倚在他懷里,他也終于在遲疑后伸出手將人抱緊。
“等到咱們成婚了,我就請旨去西疆,到時候咱們就遠離這地方,再不管其他了。”謝梓相回京之后總是惶惶不安,便是一人面對著百多個敵軍的時候他都未曾如此惶恐過。
母親對他從來冷淡,小時候便看重姐姐卻對他愛答不理。那一年謝梓材落水,縱然種種證據都指向他的嫌疑,可就算是薛皇后也不相信他會做下這樣的事。是他的母親抓著他讓他跪在了薛皇后和謝梓材面前磕頭認錯,也是貴妃要薛皇后嚴懲他,將他送出了宮寄養在外。
猶記得那時候的薛皇后和謝梓材都有些不知所措。
貴妃一力證明是他不懂事做下了錯事,薛皇后再想要查也沒了機會,只能草草發落了謝梓相。
他本以為掙下軍功之后母親便會對他另眼相待,可是回京之后,母親還是那個不冷不熱的母親,就連從前的姐姐也變得更像是利用他。
既然從頭至尾他都不曾想借助這所謂母家的力量去爭奪什么,從西邊風沙里將自己磨礪起來,又何必再受制于他們。
“你也別再去找東宮的麻煩了,他們肯去給你報個消息,便是沒有要我的命的意思,”賀玉惜猜到他這怒氣沖沖是從何而來,“往后更加小心注意就是了,我也少跟他們來往,不給你添亂了。”
“好。”
謝梓材看謝梓相走遠之后嘆道:“這樣看來,我們倒讓這對有情人終于走到一塊去了。”
“若是決定了在一起,往后的路更長更難,現下能夠經歷這一劫,對他們來說也是好事。”往后余生,或許也能緊握相攜。
“那你還想走嗎?”她回頭笑著看他。
“臣走不了了。”
這答案便如他們成親的時候一樣,只是當初是因為自己這雙腿和身份,現下是他看著眼前的人,覺得不自己走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