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仁本來不屑與他多說,卻也耐不住這人糾纏,好幾回氣得吹胡子瞪眼,轉眼看著大雨而下這人也不進屋躲著。
他罵他呆子,最后也叫人進來躲了雨,一來二去,還真說上了不少的話。
那是那男子聰明,從家中的擺設字畫開始講起,雖有錯漏但總的來看卻也學識淵博,柳仁也就愿意多與他說兩句,后來也沒有那樣抵觸。
“父親……或許年歲漸長,也沒有那么狠心了。”柳微之始終也不敢相信這是柳仁做出來的事,年輕時候的他,一副鐵石心腸,哪里會有現下的心軟時候。
柳徽看著他的神色抿著唇小心道:“我回府的時候,父親還問起你的生辰。”
他微楞。
“兄長,父親真的已經老了。”
柳徽這句話一直留在他心里。
這么多年的隔閡并不是一時能消除的,縱然他也知道柳仁對他并非無情,但兩個人都傲著一口氣,從沒有誰真的與人服軟過,于是這關系就這樣不遠不近,不冷不熱,像是沒什么芥蒂,卻分明隔閡頗深。
“夫君。”謝梓材喚了他一聲,今日便是生辰的日子,一大早他卻像是失神。
他回轉過來看了看時辰,二人也穿戴得差不多便一道出了門。
謝梓材看著柳微之的目光在這庭院里流轉,那么克制,卻又刻意在找尋什么,最后收回目光,再沒有什么希冀的樣子。
她眼睜睜看著,又看向秋吟,她也只搖了搖頭,沒再言語。
“老夫拜見二位殿下。”
就在這宴席將要開始的時候,柳微之轉身一剎那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看著柳仁拜下,他卻一時反應不過來,謝梓材見狀趕緊將柳仁扶了起來,叫柳徽引他入座。
柳微之的生辰宴,柳仁本來是打算避開的,也知道自己在,恐怕要惹那孩子愁思不散,可是謝梓材親自叫秋吟送了請柬來,千萬叮囑他一定要來。
今日出門的時候他都還在猶豫,最終還是決定前來。
柳微之這個人本來就不喜歡熱鬧,柳徽知道,也加上謝梓材現在的身子受不得鬧騰,一切都做得雅致。
待到入了夜賓客散去的時候,柳仁正欲起身卻被謝梓材叫住。
“有剛送來的茶,父親進來喝一盞吧。”她看著柳微之默默不語的樣子笑道。
沒坐多久,她就說自己要去喝藥,將地方全然讓給了父子倆。
她也勞累了一天,身子逐漸笨重起來,躺在床上就迷迷糊糊的,后來被一陣響動擾醒的時候才注意到柳微之回來了。
她抱著他伏在耳邊問:“父親走了?”
“嗯。”
“倒是說了許久的話。”她迷糊間覺得,也有一兩個時辰了。
其實大多時候,他跟柳仁就是相對坐著,除了官場上的事,他們總是沒有那么多話要說的,只是多喝了幾杯茶水,有一搭沒一搭說著柳徽和族中的家事。
到柳仁離開的時候,那背影仍然如他記憶中的那般,脊骨挺直,舉止剛硬,他垂下頭,心想著那樣的氣氛里他們仍舊不能好好說兩句話,此生此世也就只有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