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也只有這么一時半刻而已,若是話說完了,還是要分開的,所以她不愿意將話說盡,沉默只是此刻她多貪戀的幾分接觸。
“我知道你要走,”她沉著聲說著,“也快了吧,等到我的事塵埃落定,你就可以放心了。”
“殿下……”
“柳微之,”她打斷,看到他腰間空蕩蕩的什么也沒有不禁心頭苦澀,“我真的好恨你。”
“嗯。”他只能這樣應著,恨于他們而言,從來都是理所當然的。
但明明恨著,卻也不可回避愛意。
“我是想將那股恨意消磨掉的,”她不想與他怨怒相對,卻不想真的分離,她笑道,“我想了一個狠招,對你來說什么重要,柳家?還是你的一生?我便想,若是我逼著你留在我身邊,成為佞幸之臣。你的名聲也好,柳家的聲名也好,是不是都毀于一旦了。”
他也可以想見,等到她與楊祁成婚,她的車馬卻每日朝著柳府而去,臟了二人的門前路。
“殿下不該如此想,更不該拿自己的清名踐踏。”佞幸之臣能配上的君主,是白白多了一筆臟污。
她漸漸松了手,臉上的嫣紅醉意也都消散了,倚在床邊看著柳微之淡然樣子,突然覺得自己糾結的這幾個月,也是好笑得多。
她甚至覺得今日不是柳微之被她釣過來了,而是他刻意要過來告訴謝梓材,分離于他而言從不是重要的。
“滾吧。”她突然冷了聲音,這人謙和有禮的背后都是不痛不癢的話,他已經知道要如何去激怒她,也完全明白她心中所想,所以一兩句話就能讓她徹底不愿再見他。
“草民告退。”
“你記住,”她看他走了兩步之后坐在床上幽幽道,“若有一日我真握住了一切,你這輩子也都逃不出我手里的。”
到時候他就會后悔吧,后悔今日無論真心假意,他幫過她。
他的步伐只停了半晌,而后仍舊果斷離開。
嚳寅看著那兩人接連從房中走了出來,只是互相一言不發,這結果倒也顯然。
柳微之才落地在梯下,謝梓材便突然開口問:“方才彈琵琶的是誰?”
那本在彈奏的男子突然愣神撥錯了琴弦,突兀的尖銳聲音讓謝梓材一眼便看到了他。
“帶回去。”她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堂上或有知道她身份的人都抿著唇,面上卻也難堪。
嚳寅看了看柳微之,那平整的眉頭分明蹙起,可也只是如此,背對著謝梓材仍舊離開。
那彈琵琶的人一時露出了笑來,再看向嚳寅的時候也不免多了幾分得意。
“殿下,”嚳寅看她看著柳微之的背影出神,喚了一聲,“這人……”目光又流轉到那琵琶樂人身上,
“帶走。”她梗著脖子堅持。
嚳寅和琳瑯也不堅持,只好囑咐那人別得意忘形,就送他到了謝梓材的馬車上。
只是坐上馬車的時候,謝梓材也只是靠在一邊假寐,那男子恭恭敬敬坐在另一邊,倒是做足了謙卑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