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來的昏話,”她下意識去否認,又將奏報拾了起來,“東邊水域的船還是不夠,讓人再從民間征調改建一些。”
“是。”
“既然京中的大臣已經亂了,趁著魏桓生還沒能安定他們,盡快攻下沿江一帶的城池。”
“我這就去叫寧繚去辦。”
柳復自到了前線之后將一些本不是楊家部署的將領籠絡起來,謝梓材在部署的時候也不免要先將這些人提用起來。
她像是慌忙地將自己埋在事務里,好讓自己不去思考皇帝的死訊真假。但是京城中的風聲和朝中的形勢,一樁樁事情都在告訴她,皇帝已經駕崩了。
薛玳來的時候,終于坐實了這個消息,秋吟在門外守了一晚上,第二日端著飯食硬著頭皮才將謝梓材的房門推開。
她仍舊坐在案前,像是一夜沒睡的樣子,頭發散亂著,妝容半落,看上去憔悴。
見她來了,謝梓材便將左手邊的文書遞到她手上:“發給下面的人,趁著京中形勢不穩,搶先發兵。”
“殿下。”秋吟看她又伏身看起了文書,擔心地叫了一聲。
“我沒事。”她輕輕說了一聲,最后一個字的音都被吞進去了,過了半刻就見她拿著文書的手抖著,些微屏氣哭聲傳來,最后那豆大的淚珠就滴在了送來的文書上。
“我沒事。”她仍舊說著這句話,卻已經泣不成聲。
秋吟走出來讓謝梓材一個人安靜一會兒的時候,就碰上了楊祁。
“殿下,讓太女先靜一下吧。”秋吟看著他的樣子不禁皺眉。
“這一會兒并不能讓太女安心,但有的事情多耽誤,才會壞了大事。”楊祁淡淡說著,不顧秋吟的阻攔還是敲了門。
“殿下,”楊祁走到她面前直接跪下,“如今先帝死訊已經傳遍,何空游和魏桓生把持京城,已有自立為王的征兆。臣等望殿下,于江南盡早登位,以天子之名,征討逆賊。”
她盯著楊祁看了許久,最后竟然笑了起來。
“好,好。”
她連說兩個好字,任誰都聽出了無奈,楊祁卻徑直起了身:“那臣就叫人辦下去了。”
“本宮從未想過,會是在這種時候,登上皇位。”她輕笑看著楊祁走遠的方向,有好多話想說,最后卻一句也說不出來。
大抵是沒有人能聽了吧。
她想到出京前那一面,竟成了永別。昨夜看著文書,眼前卻是皇帝從前在御花園帶她放紙鳶時候的樣子,薛遇那時候也坐在一旁淺淺笑著,最后那熟悉的畫面里,卻只剩下她一個人。
而除了父母之外,唯一能聽她說這些話的人,也對她若即若離,好不容易重逢,現下又分別了。
“柳兄,還在京城,恐怕是被魏桓生攔住了。”薛玳看著謝梓材神色淡淡,乍一眼只覺得她不在意,但她繼而失神著,才明白并非毫無感情。
“在京中,還有沒有能用得上的人。”她良久之后才問。
“我去辦吧,盡快將他救出來。”薛玳說。
“魏桓生應當……應當不至于在這種時候殺了他。”她眼神躲閃著,而后擺擺手叫人都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