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安仁坊臨近朱雀大街,歷來是大唐中高級官員住所,比如著名詩人白居易與杜牧便住在安仁坊中,不過杜牧與白居易似乎都喜歡搬家,在安仁坊并未住多久。
今日傍晚,幫隨著一更三點的暮鼓,街面上的行人腳步匆匆,安仁坊悠悠走來數人,為首一人穿著尋常的儒衫,與尋常儒士一般無二,一般人難以看出其身份高低。
此人,赫然便是從涇陽縣回到長安城的杜公,也就是李世民的左膀右臂杜如晦。
按杜如晦的身份,本應在重臣云集的興道、務本、開化、崇義四防其中一坊,不過李世民剛登基不久,沒來得及處理玄武門之變留下來的問題,又遇見頡利又率兵攻打大唐,一眾心腹臣子也就按照前幾年的住所居住著。
“郎君,你似乎很看重那位獨孤二郎?”
這個問題憋在上午與獨孤武爭執的那位中年大漢心中良久,跟隨郎君多年,這第一次見到郎君對一位少年如此上心,如此······和善寬容。
確實和善寬容,大名頂頂的杜如晦對一個鄉野小子有那般態度,中年男人委實想不出其他詞語形容這種不對等的關系。
“獨孤二郎是位趣人。”想到今日發生的一切,杜如晦笑了笑,一本正經道:“此子不凡。”
“不凡?!”中年漢子有些吃驚,他沒看出獨孤武有什么不凡,若說有大概也就做菜好吃,在酒樓時,隔著兩三張桌子都能感覺到那兩道魚的味道不錯,香味撲鼻而來。
杜如晦點點頭,吩咐道:“杜忠,明日一早帶上些鹽,詢問城中鹽商是否有此種鹽售賣。”
房謀杜斷。
杜如晦歷來便是位果斷的人,果斷的人往往自信,這種自信甚至會成為一種偏執,偏執的人往往都是這樣,他們堅信的不僅僅是自己的觀點,而是堅信自己始終是對的。
鹽是好鹽,比官鹽都要好,只比青鹽差了些,這種鹽從未在大唐出現過,杜如晦有九成把握鹽是出自獨孤武之手,或者說獨孤家肯定知道制鹽之人,知道哪里有鹽礦。
只是他沒有充足的證據,不好向李世民稟報,更不好向李世民舉薦一個鄉下小子。
他現在便需要證據,如果一旦證實整個長安城都沒有這種鹽販賣,那他便可以找李世民了。
鹽,對于大唐而言,太過重要,不管是獨孤武會制鹽還是知道鹽礦,他不敢隨意對待。
獨孤武的借口其實很好。
突厥南下,渭水北岸搬遷的富商地主不少,一兩斤眼大概也就六七百文,隨手賞賜給一個讀過書且拾金不昧的好少年并非不可能。
這就好比土豪見著一個乞丐,別人給乞丐十塊五塊,土豪出手就是一百塊是一個道理。
只可惜,獨孤武千算萬算都沒想到他遇見的人是杜如晦。
若是換做其他人,就算是房玄齡或許也未必會計較那么多,像同福酒樓的掌柜牛福,看過鹽之后只是擔心鹽乃私鹽,卻未懷疑獨孤武話中的真實性。
翌日一早,杜忠便帶著一小袋鹽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