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當‘米肉’買走的人自然不僅僅只是改成奴籍被轉賣到牙行去為奴為婢那么簡單了,更多的則是被送去了各處礦地做礦工,多半是些私人的黑礦工。這些私礦多半是見不了人,憑借正規途徑很難召集到何用的礦工就需要通過行腳幫買賣這些‘米肉’。通常一個活人拉進去不出兩三個月就沒了,因著本來就是走的非官家途徑的改籍,人沒了也不會引起上面的注意。
往常這種‘米肉’并不好找,價錢也高,若非實則過不下去了,沒人會把自己賣成‘米肉’。便是那些賣兒賣女抵債的多也只會去找那些牙婆子。更何況這些私礦也不愛收婦孺小孩,更愿意收成年男性。
很顯然,此時的渝州府北成了‘米肉’生意最好的去處。而這里有多少是真的實在活不下去心甘情愿自買自身,還是被迫成了‘米肉’,顯然已經沒人會在意。
順子幾人將今日打聽到的消息帶回來時,顧七正在院中打拳,幾套拳路順下來,仿佛思路也跟著整理清楚許多。
顧七不是沒有和行腳幫打過招呼,相反的,無論是逃荒初期還是到了江陵郡后都有過幾次和行腳幫人打過交道的事情,無論是以物換物還是打探消息,行腳幫都是這方面的行家。
可以這么說,行腳幫的人手幾乎遍布整個大康朝,甚至于大康境外依然又行腳幫的蹤跡,可即便是這樣強大的勢力范圍,行腳幫的人依然沒有馬幫和漕幫那般讓黑白兩道都新生忌憚望而生畏。
因為行腳幫實則太散了,上至達官顯貴,下至三教九流,各行各業皆是行腳幫的勢力范圍,這是他們的優勢也同樣是他們的劣勢,眾多的階級形成各式各樣的堂口相會勢力,且大多數都各自為政互相合作的同時更多的是互相忌憚。
例如此時控制著麓山郡糧食命門的是弘文堂的人。而此前弘文堂的人口中所言的在渝州北做‘米肉’生意的的則是獵虎堂。
弘文堂、獵虎堂,這兩個名字一看就知道不是出自一個人之口。事實上也確實不少出自一人之口。整個行腳幫在大康境內足足又五十多個堂口,二十幾個香會,而這些堂口和香會無論從名字還是立意還是做生意的手段規則大多數都是各管各的。這些堂口香會在借助著行腳幫龐大的勢力網為自己謀取足夠多利益地位的同時也互相看不上。就比如從今日柳行街那些弘文堂出來的攤販攤主口中的語氣來說,就很看不上專門做‘米肉’‘人柱’等陰私生意的獵虎堂。同樣的獵虎堂的人想來也看不上弘文堂這般明明做著黑/道的勾當卻還要假模假樣將堂口取各讀書人的名字。
而弘文堂和獵虎堂僅僅只是行腳幫在中原地區的其中兩個堂口而言,而余下的做著五花八門各色各樣的生意的堂口香會何其多,矛盾自然也多。
這就是為什么行腳幫的勢力網足以讓黑白兩道忌憚,卻又同時沒那么忌憚,因為這些勢力合起來時確實驚人,而實際上他們雖然會互相合作互通消息有無卻根本就合不起來也沒機會合起來。
這種模式,放在現代商業上就有些像加盟店模式,掛著同一個品牌方做買賣,實際上各有各的地盤各做各的事情。
當然加盟店點多半時做同一種買賣,行腳幫卻是幾乎囊括了天下所有行當可以做的買賣。
這也就意味著四海鏢局如果要做麓山郡扎根形式,未必就會和整個行腳幫對上,或許僅僅只是和弘文堂一家對上。
只是這個弘文堂的勢力到底有多大,背后又有多少家與其關系足夠好能夠互通有無的其他堂口就是卻不是一時半刻就能摸清楚的。
在這種情況下去和弘文堂硬碰硬顯然沒有必要。
或許有些時候可以一力破萬法,而有些時候匹夫之勇并不能起到決定性作用。
正在顧七幾人籌謀著要以何種形式盡量避開弘文堂的行事時,此時的麓山郡郡府后院書房內也同樣燈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