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倫昨夜一夜未眠,上午起得晚了些。指揮長風、長富在房中布置了書籍,也沒聽得小蕊的聲音,想是孩子昨夜累了,還在睡。
等到說找不到人了,這才知道小蕊可能是自己走回去拿陶瓷娃娃。
修云著急說:“這都是我的錯,一大早就在這里翻騰,我以為她孩子心性,丟了就丟了,哭一會就好了。她以前也時常丟東西,找一會沒了興致,倒埋怨自己不該浪費時間。沒成想,這回竟是這么看重。”
修月哭著說:“她根本不識路,這一走都是快兩個時辰了,也不知走到哪里去了。”
高倫皺眉,片刻說道:“她即便不認識路,也會問得道觀在哪。長風、長富,你們兩個跟著我回道觀,到了岔路口,便分頭找。修云修月待在家里,等著她自己回來。”
高倫趕上山的時候,已是天黑時分。院外已沒有人,院子里點著燈。一個年紀十五左右的年輕公子,一身錦衣,坐在堂屋主座,兩邊齊刷刷立著兩隊人。
小蕊坐在旁邊的位置上,懷里緊緊抱著陶瓷娃娃,臉有倦色。許多果子擺在她面前,很顯然她沒動,正在發怔。
見師父進來,小小的身體瞬間就彈跳起來,沖向他,一把抱住。本想嚎啕大哭,但想著就外人在,是不好這么丟面子的。于是生生忍住了。
那位錦衣公子站起來道:“高公子,實是不湊巧,今日來訪,卻趕上貴府喬遷。巧也不巧,見這小姑娘回來尋東西,又聽說你收養了個女娃。看這姑娘,機靈可愛非比一般孩子,想必就是她。既是她,你必定回來尋。可見,你我終究有緣。”
說著示意高倫坐下。
高倫一坐,小蕊就挨著他站著。這輩子從沒走過這么長的路,小蕊只覺得屁股都冒煙了,找到娃娃正要走,又碰到這么一幫子人進來,不讓她走了。給她很多好吃的,她太緊張,吃不下。這回師父來了,才放松下來,沒聽他們寒暄幾句,就開始犯困。于是就干脆蜷坐在地上,靠著師父的膝蓋,睡著了。懷里緊緊的抱著那個瓷娃娃。
迷迷糊糊地,她就聽到來人走了。然后又聽到好像是那個年輕公子在喚她,說什么,今日和她聊得很是投緣,夸她樣貌好。又從手腕上褪下一串珠子,放在她手上。她迷迷糊糊,也不知道接了沒接,道謝了沒道謝。
這位公子,她不是很喜歡,看人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和她說話,根本不拿眼睛看她。于是他問三句,她就答一句。
待到眼睛睜開,天還沒亮,發現睡在自己臥室里,更讓她吃了一驚的是,師父就睡在她邊上。師父回來后,朝夕相處也有一年多時間。同吃對坐什么的也是有的。但是同臥還是第一回。她有些沒由頭的緊張,怕吵醒了師父,于是趕緊閉上眼睛,調勻呼吸,再慢慢睜開眼睛,借著些天色,偷偷看著師父的側臉。他的眼睛輕輕閉著,鼻子挺拔若遠山,上唇微微飽滿,勾勒出極好看的側臉線條,使他看上去顯得貴氣逼人,也不至于嚴肅,皮膚細膩,便是修云修月也比不上。她看了會,閉上眼睛,又想起自己的陶瓷娃娃,好像就放在里側的枕頭邊上,于是輕輕地拿過來,抱在懷里,把頭往師父身上靠了靠,很快又睡過去了。
到了新的住處,地方確實寬敞許多,小蕊比以前還要活潑,但再怎么撒野,終究見不著幾個人。于是每月的初一初二,就變得格外重要。
每月的初一、初二,師父是要去三十里外的縣城坐診的。鎮上有個師父開的醫館,留了個府里的老人,名叫劉招金的看守。每月就開門兩天,診金一律全免。但須得提前預約,滿號不再接待,有急病大病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