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錦州城失守,大明將在官員完全處于被動,因為他們所有的屏障只剩下九邊長城這最后一道防線。
沒有人比黃臺吉更明白寧遠城的意義,他必須拿下寧遠城、徹底鏟除掉關寧錦防線,這已經不是一城的得失。
只有攻破關寧錦,他才能騰出心思專門去對付禍亂蒙古的虎墩兔,只有攻破關寧錦,才能使蒙古內部的墻頭草知道誰才是天選之人。
也只有攻破關寧錦,他才能一洗近兩年來的挫敗導致的士氣下落,才能再次豎立起威信,才能讓后金再次偉大。
“阿濟格、多爾袞,立即命令你的部下休息,明日一早的首戰交給你們正白旗,倘若能攻下寧遠,此戰你們當為首功,本汗必然不吝賞賜!”念及此,黃臺吉十分鄭重的對早就興沖沖的阿濟格道。
“八哥放心,沒有了城墻和城墻上的火炮,大明的士兵全都是綿羊,甚至連綿羊都不如,漢人全都是膽小如鼠、縮首如龜,插標賣首爾!”阿濟格聞言自然滿口的答應下來,甚至還不忘揣幾句從兵書三國演義里學的言辭。
阿濟格覺得關鍵時刻,黃臺吉還是靠的住的,甚至有些原諒黃臺吉先前對他的一系列打壓。
阿濟格嗜戰,這在他們后金是出了名的,簡直與他的大侄子豪格以及十五弟多鐸如出一轍,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阿濟格還有一項嗜好,就是每逢破城后必屠城,且總要將城內守將的妻妾拿來奸淫取樂,他的父汗野豬皮在世時,阿濟格還有所收斂,可野豬皮死后阿濟格就變的肆無忌憚。
與阿濟格相比,多爾袞反倒是頗為冷靜,他知道軍令不可違,是以也趕緊出來領命,只是臉上卻并沒有表露出興奮之意。
與其他兄弟不同,阿濟格、多爾袞、多鐸是同母胞弟,但也正是因此,黃臺吉一直對他們三兄弟頗為忌憚。
阿濟格本來是他們三人中的老大,但黃臺吉卻偏偏讓多爾袞來當正白旗的旗主,為的就是激化他們三兄弟的矛盾,并且還將多鐸的部下拆散混入了鑲白旗。
饒是多爾袞早看出黃臺吉的用意,并且在很多事情上遷就自己的大哥阿濟格,但阿濟格仍舊不領情,導致私下里兩人的關系并不好。
多爾袞之所以沒那么興奮,是因為這首功的差事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這兩年來,他們兩次進攻大明都以失敗告終,作為親歷者,多爾袞覺得大明變了,從皇帝到士兵似乎都變了。
他所見到的大明士兵再也不是衣衫襤褸一觸即潰,他們的衣甲鮮亮武器鋒利,就連精氣神兒都變了。
這就意味著誰先進攻必然要蒙受更大的損失,嘲諷的是他的兄長阿濟格根本想不到這一層,反而興奮的對黃臺吉充滿感激。
多爾袞一邊跟著興沖沖的大哥回去修整,心里一邊嘆著氣。
他知道只要他將真相告訴自己的大哥,憑著阿濟格暴烈的脾氣,定然要與黃臺吉去理論個不死不休,首戰必然就泡湯了。
可問題就出在這里,他們后金這兩年愈加的困窘,倘若沒有一次漂亮的攻城戰,后續蒙古人肯定又會變得搖擺不定,后金也更會再次陷入不利的地位,他們已經難以為繼。
所以,他不能將真相告訴阿濟格,不能因為個人之見的恩怨,將整個后金的前程斷送。
黃臺吉肯定也看穿了他不會抗命,所以才敢如此下令,這也是多爾袞無奈的緣由。
炮聲一夜都沒有停歇,在炮位校準好之后,除了裝彈和冷卻,一直不斷轟擊著寧遠城搖搖欲墮的城墻。
不論是城墻上的明軍還是城墻下的后金軍,都將伴著轟鳴的炮聲入眠。
不知道過了多久,久違的魚肚白再次出現的東方的天際,鄧寶紅著眼睛看著城墻甬道內相互依偎取暖的士兵,眉頭緊皺。
他一夜沒睡,不是不想睡,而是不敢睡,作為寧遠城的守將,他不僅肩負著寧遠城的城防,而且還肩負著城內一萬六千士兵以及八萬多百姓的安危。
為將者,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如臨深淵,以前鄧寶總不能明白為何祖大壽與盧象升都說了同樣的話。
但是鄧寶現在明白了,哪里有什么百戰百勝的將軍,事不關己,關己則亂。
“參將大人,北城墻快塌了。”傳令兵冒著炮火灰頭土臉的跑過來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