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簡在帝心還倒罷了,萬一官家寵信不再,這些都是抄家滅門的罪證啊!
想到這里,顧惜文忍不住后背冒出冷汗來。
“惜文,你說會不會是馮可道他們一伙人,在背地里給這廝出謀劃策,給本官好看?這些讀書人,心眼太多了,難堪大用!”
顧惜文有些尷尬,主公,我也是讀書人,乾化二年明經登科,再正經不過的讀書人啊。但是細細一想,覺得主公說得很有道理。
曾葆華才十八歲,又是以勇武著名,怎么會這么多心眼?肯定有高人在背后指點。于是顧惜文遲疑地說道:“明公,這個曾葆華,該不會是那邊推出來做試探的棋子?”
安重誨贊同地點了點頭,不悅道:“都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他自詡是馮道等文臣的恩人,現在被人在背后搞小動作,當然不爽了。
顧惜文卻在心里暗暗苦笑。我的主公啊,這些文官是你引薦的沒錯。可人家入朝做官,所圖的不就是權勢嗎?你老人家大權獨攬,只給人家剩下些邊邊角角,怎么甘心嗎?
這話不好說出來,顧惜文連忙轉移話題,“明公,聽說這曾葆華跟河中鎮李節帥關系密切,得其救命舉薦之恩。”
李從珂一直為安重誨所忌,他聽顧惜文這么一提,想起自己上回唆使楊彥溫閉門拒納,原本暗算李從珂的一招妙棋,結果被曾葆華這小子給壞了事。
“李二十三,曾葆華,這倒是個后患。”
看到安重誨動了殺心,顧惜文連忙出口相勸:“明公,任公那邊似乎要在這件事上大做文章,不得不防。”
顧惜文說的任公,是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兼判三司任圜,安重誨目前最大的政敵。剛才他出言相勸,不是對曾葆華有什么好感,而是自家主公的政敵有點多,要分清主次輕重。
“任老賊...”聽說任圜也淌了這趟渾水,安重誨有些緊張了。
任圜也是李嗣源的弘股之臣,選辟才俊,抑絕僥幸,在朝中頗得孚望。又主掌朝中財賦,公私給足,天下便之。官家對其也是極為倚重。
“明公,年末馮公、崔公(崔協)被拜為宰執,是你全力舉薦上去的。此前為這閣相人選,任公與主公、鄭公(玨)、孔公(循)爭論不休,孔公甚至為此在中興殿廊下大罵任公,‘天下事一則任圜,二則任圜,圜乃何人!’。聽說這話傳到官家耳中,沉默不語許久。”
顧惜文的話剛落音,安重誨眼睛一亮,“對,先糾集眾人,把任老賊打趴下。”
“明公,那個外管事?”顧惜文小心問起那位給普三郎謀洛陽縣尉的外管事。當初就是他奉命去收買普三郎等人,安插在隊伍里做內應。
“說他偷竊家中財物,亂棍打死。嗯,賞口棺木葬了。”安重誨冷冷地說道。
顧惜文覺得自己像是走進了府里藏冰的地窟里,渾身上下被寒氣包圍著。
“爹爹,還在忙啊。”一個溫婉輕柔的聲音傳來,安重誨立即陰轉晴。
“顧先生也在,沒有打擾到你們吧。”
“見過十一娘子。”顧惜文退到一邊,拱手道。
“沒事,我與顧先生正閑聊。巧兒找為父,有什么事嗎?”
“十五姐兒捎來口信,約我出去玩耍。我來向爹爹稟告一聲。”
“去吧,多帶些護衛和銅錢,陪十五小娘子好好玩耍。”安重誨揮揮手道。
“好咧,爹爹,我去了。對了,上回我帶回來的昝記桂花糕可好吃?這次我再給爹爹帶些來。”
“好,好!還是十一姐兒心痛老漢我。”安重誨滿臉慈愛地說道。
等到安巧兒離去,安重誨突然轉頭對顧惜文說道:“惜文,你到處訪一訪,這朝中文武中,家中有未婚俊杰者,多找些出來,待老身選一選。再是不舍,我家的十一姐兒,也要許人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