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怎么辦?”蕭大娘子心浮氣躁的厲害,且語氣里隱隱透出些對柳輕候的敵意。
有九娘剛才的表現在前,柳輕候當然清楚的感受到了這份敵意,他真的很想嘆氣,但終究還是忍住了。疏不間親——尼瑪這短短四個字里藏著多少人生的經驗和智慧啊。
“崔顥不來那就只有我去,不過最終代表醉夢樓上場的也有可能是別人,屆時若真是如此,你們不要太吃驚,尤其是九娘你”
“誰?”
此時此刻柳輕候真不想說,卻又不能不說,因此說的時候就難免帶著苦笑,“王昌齡”
“你果然是早就算計好的”蕭大娘子已經不掩飾語氣中的敵意了,“這一切你為什么早點不跟我商量?”
“以你的性子商量了也就沒用了,而且……”頓了頓后柳輕候才又道:“其實直到剛才五娘子出現前我都是滿懷希望崔顥能來的,畢竟我們又不是非要拿魁首”
柳輕候已經覺得自己說的太多,但走過蕭大娘子身邊時還是忍不住又停了停,“你一定沒聽說過一句話,打是親,罵是愛,有的時候或許打才是喚醒一個人最好的方式”
說完這句柳輕候再沒有停留,與蕭大娘子擦肩而過后離開等候區,到了另一側嘉賓區里專供詩客候場的帳幕中。
因為年齡,更因為身上衣裳的緣故,柳輕候只要出了醉夢樓不管走到哪兒都會被人多看兩眼,進了這個帳篷后也不例外。
不過他對此早已免疫,拜托,老子是穿越客好吧,這里的全世界都跟我非親非故,誰特么在乎你們怎么看我,愛看看,愿咋看咋看,反正老子又不掉一塊肉。
帳篷里幾乎已經坐滿了人,一水兒的文士襕衫打扮,他的僧衣在這里還真是獨樹一幟。他們在看柳輕候,柳輕候同樣在看他們,并很快在人群里認出了從沒見過的王昌齡。
因為他先認出了站在王昌齡身邊正半彎腰跟他說話的那人,一個棲鳳閣的奴仆,剛剛蕭大娘子痛毆五娘時他就在場,臉熟的不能再熟了。
那仆人自然也看到了柳輕候,指了指他又跟王昌齡說了幾句什么之后就匆匆走了。
今天蕭五娘子肯定是不會上場了,得益于棲鳳閣之前領銜鬧出的不能換人新規,今年的花魁比賽棲鳳閣等于是自己把自己給太監了,畢竟沒有下面了嘛。只是如此一來王昌齡自然也就沒了用武之地。
收了大把錢又費心準備了許久,士林里消息也早已傳的沸沸揚揚,正要上臺一展身手時臺子卻特么突然塌了,要想知道這種猝不及防間被閃在半空的感覺有多郁悶,只需看看王昌齡此刻的臉色就知道了。
柳輕候清楚看到了王昌齡的臉,然后他就很想很想嘆氣,但卻堅決的忍住了。后世的心靈雞湯里說,如果一個人老嘆氣那就說明你已經開始老了,那怎么行?哥這身體才十五歲,哥還是水嫩嫩的小鮮肉,哥不老!
這真是個苦逼的日子啊,但再苦逼的日子還不是得過。柳輕候走到了王昌齡面前,并在他身側的一張胡凳上坐了下來,“在下柳輕候見過少伯先生,久仰大名,幸會幸會!”
后世里給《唐詩三百首》這些唐詩選本配插畫的都該拖出去槍斃五分鐘,完完全全不靠譜的嘛。
眼前的王昌齡二十五六歲年紀,中等身量,面容有些黧黑,手掌骨節粗大明顯是干農活干出來的,其人全身透出濃郁的勞動人民本色,跟那些插畫上的風神飄逸簡直差著十萬八千里,畫風完全不對好吧。
還是人王縉介紹的靠譜。王昌齡家境貧寒,青年時曾在家耕讀為業。邊種田邊讀書能讀到如今這個地步,堪為知識改變命運的勵志典范,上個感動中國都夠了的,這樣的人柳輕候想不欽佩都不行。
雙方相互打量完畢,王昌齡終于開口了,“你是個和尚?”
“野的,沒有度牒,官府也不認”
這樣的坦率讓王昌齡有些猝不及防,“和尚不好好在廟里誦經祈福卻跑來花魁大賽,哦,你是穿著僧衣招搖撞騙之輩”
尬聊,貨真價實的尬聊啊,王昌齡這是分分鐘都想殺死談話的節奏。看來王縉對他性格真率的介紹也靠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