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火長桿將多而密的花燈次第點亮,準備已久的小戲搬演至此正式拉開帷幕。所有人各司其職,柳輕候則隨著蕭大娘子和九娘子一起前往早已擴建完畢的原后花園角門處迎賓。
最先到來的是北里中曲、南曲的各家青樓東主們。
自從去年花魁大賽開始,原本奄奄一息的醉夢樓突然如彗星般沖天而起,聲勢之盛屢屢到了能引領風潮的地步,而此番的改擴建又鬧的動靜很大,所以無論交情如何,這些東主們幾乎無一例外的都到了。
他們中的許多人或許并不為祝賀而來,但總要親眼看看醉夢樓又在搞什么鬼,不來的話心里總是不踏實。
對這些東主們柳輕候絕大多數都不認識,迎接他們的任務主要由蕭大娘子承擔,目的是借此正式將九娘以小戲搬演東主的身份推介出去。
此舉既是為了昭告搬演小戲這鋪新行當的主人是誰,更是為了表明蕭九娘子正式退出煙花青樓行當,哪怕她實際上從未見客,但因為出身的緣故若沒有這樣的表明,北曲依舊會將她以清倌人視之。
柳輕候原本樂得清閑,不過這些東主們卻似乎都知道他,每個人跟大娘子和九娘子說完話后都免不得要跟他也說上幾句,結果是想清閑也清閑不下來。
在此過程中柳輕候通過蕭大娘子對各家東主的介紹發現了一個極有意思的事,那就是來賓中最先到的幾乎都是中曲的東主,然后才是南曲,鮮少例外。
似乎就跟有人提前通知了時間排練過一樣,而這種順序恰好正符合北里三曲,愈南愈貴的現實。
當南曲的東主們也到的差不多時,尋芳閣趙東主陪著李行首到了,一并同來的還有今年花魁大賽的魁首花尋芳。
蕭大娘子領著九丫頭帶著一串奔放的笑聲迎向李行首和趙東主,柳輕候隨她一起到了花尋芳面前,“恭喜花娘子力壓群芳,榮登花魁寶座”
花尋芳福身還禮,“這還得多謝無花你的玉成吧”
柳輕候面做茫然狀,“花娘子艷藝雙絕,榮登花魁乃名正言順。何出此言?”
花尋芳扭頭看看,見蕭大娘子她們寒暄的正熱鬧,笑聲是一陣兒接一陣兒后悄步上前挽住了柳輕候的一條臂膀。
說是挽,其實是掐還差不多,“我比她蕭九娘子差到哪兒了?這花魁本就該是我的,如今卻弄得是你們讓出來一般。你別以為我不知道,要不是你,醉夢樓必定連第一場比賽都過不了”
這姑娘你說你說話就說話吧,靠這么近抱人胳膊抱這么緊干嘛,搞得人心里麻酥酥的。使勁拽拽還拽不出來,“謠言!花娘子你的花魁實是眾望所歸,醉夢樓及我本人都是心服口服,如此說法必是心懷嫉妒者刻意放出的謠言,既不能聽,更不能信”
花尋芳一只手該抱為掐,暗暗發力,“那一千貫莫非也是假的?”
哎呦,這娘們竟然玩兒真的,真特么疼啊,偏偏這樣的場合柳輕候不僅不能叫,甚至還要強忍著保持住臉上微笑的表情不變。
花尋芳手上停了停,就像中場休息,懸而未離,“你幫著醉夢樓起死回生直至如此興旺,情義上已做的無可指摘。等與她們的雇傭期滿后就來幫我,不管你要什么,只要我能給的全都給你,如何?”
“花娘子你已經是花魁了……”
“我要做蘇小小那樣的真花魁,而不是一年一個,轉眼就被人忘記的過眼云煙……”
正說到這里,蕭大娘子她們那邊已經寒暄完畢要進場了,聽到趙東主的輕喚聲后花尋芳笑著松開了柳輕候的胳膊,只不過她在離去前還以極低的聲音的留了一句話,“無花,我還是清倌人哦!”
“哦”的那一聲拖音發于鼻腔,當真是**蝕骨,令人不由自主的浮想聯翩。
柳輕候的目光無意識的落在她的背影上,心里自然而然想到了蘇小小這個六朝蕭齊年間的第一花魁。
其人雖是歌伎出身,但她卻用自己的容貌、詩才、油壁車,乃至埋骨處的西泠墓使自己徹底的融入了西子湖的山水美景,并造就了一個屬于歌兒舞女的永恒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