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這兩種說法到底是哪一種,總之張說惡了裴耀卿應該**不離十,而以張說身為首輔相公又挾封禪首功的威勢,難怪藍田許縣令態度上會有那樣的變化,嘿,這官場還真是復雜的很。
隨后王昌齡又說到了裴耀卿離京的日期,兩人正說到這里時常建回來了,三人免不得痛飲一場。
喝完酒送王昌齡離開時,柳輕候終究還是沒忍住借著酒意勸了他好一回,內容就是到秘書省后改改性子,既不能再這么真率,同時也該管管嘴,能不說的就不說,非的要說的話也盡量少說。
王昌齡酒喝的比他更多,嘴里含含糊糊的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
第二天早晨起來,柳輕候就開始過起了一種典型的唐代書生生活。不管戲場的事情,也不出門拜客,每天大部分的時間基本都消磨在書房里。
雖然這處新賃下的房子里放有投壺、雙陸等物,但李叔夜的雜玩課程卻是停了。既然決定不再做清客,那這些東西柳輕候就不必再追求精益求精,會玩兒并知道基本技巧,平時多練練也就夠了。
宅在書房十多天,直至裴耀卿離京的正日子到來。這天早晨柳輕候起了個大早,洗漱罷早餐都沒顧上吃就出門叫了一輛馬趕腳直奔明德門外十里長亭。
大唐以長安為中心修有五條通達四方的官道,官道上每五里建有一短亭,十里建有一長亭,長短亭既是行旅們歇腳避雨的地方,又是贈別的好去處。
柳輕候到長亭時時間還早,在亭子里等了一會兒,又往長安眺望著也沒什么動靜兒,他索性起身離開長亭去看了看不遠處的灞橋。
在唐代,尤其是在唐詩的世界里鼎鼎有名,甚至已經成為離別符號的灞橋其實挺普通的,至少在柳輕候看來是如此。有意思的倒是灞橋兩邊種著的柳樹幾乎都是光禿禿的。
初春時節正該楊柳新綠才對,之所以出現這種怪現象,就是因為唐人送別時好折楊柳相贈,以取柳“留”諧音及柳樹插枝可活的美好寄寓。結果你也折我也折就把這些柳樹折的光禿禿的居然也成了長安一景。
“這就是所謂的‘楊柳含煙灞岸春,年年攀折為行人’,哥總算親眼看到了,美不美的兩說,但的確是夠特別”
柳輕候感慨完畢才想起來自己并沒有準備柳枝,當下左右瞅瞅后將僧袍衣角一掖,選定一顆柳樹后雙手抱著蹭蹭就上去了,上頂之后千挑萬選了幾根顏值最高的柳枝后才心滿意足的下來。
就著灞河洗了手重新回到長亭,又等了約莫頓飯功夫后,裴耀卿到了。
裴耀卿一行不過兩輛馬車,十余匹健馬。對于一個刺史來說這樣的隊伍著實是太寒酸了些,想想封禪結束他剛入京時的炙手可熱,再看看此刻離京的冷清,官場之多變涼薄與人情冷暖已是彰顯無遺。
裴耀卿看到等候在路邊十里長亭外的柳輕候時明顯愣了一下,而后笑著走了過來,“如今別人避我唯恐不及,你倒是有心了”
柳輕候引著裴耀卿進了長亭,一并進來的還有一個年在四旬、面容清癯的中年,柳輕候見裴耀卿沒介紹他的身份,自己也就沒問。
食盒是早就準備好了帶過來的,里面裝有四樣精美小菜及酒甌、酒盞。柳輕候一一取出布放在亭中小幾上,裴耀卿看他做著這一切,望向他的眼神里愈發多了幾分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