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輕候看著的時候常建也在看,看完什么都沒說,只是嘿嘿的那一笑又壞又意味深長。
馬車沒走多遠兩人就發現花尋芳的蔥油小車也跟在了后面,對此常建依舊沒說話,依舊是嘿嘿一笑。柳輕候則撇了撇嘴,自己果然還是太天真,人都已經修煉成妖了,今天又怎么會放過貢院前那么好的表演舞臺?
馬車出宣陽坊轉入朱雀大街后燈火一下就多了起來,越往貢院方向走燈火就越密集,道路也開始擁擠,路上開始有京兆府派出的衙役在維持秩序,及至到了貢院龍門前的廣場時天光已經大亮。
柳輕候下馬車時站在車轅上看了一眼,“好多人!咦,怎么還有那么多外國人?”
在后面的常建輕輕推了他一把催促著,“別大驚小怪了,快下。外國人?你是說那些域外胡貌的?他們也是考生!只不過我們這唐國出身的是鄉貢生,他們這些域外來科舉的則是賓貢生”。
擦擦,這是外籍生啊!柳輕候也算長了個見識,“那他們跟我們一榜?他們若是考上又如何?”
“鄉貢生是一榜,賓貢生又是另一榜”,下了車來的常建正在整理衣裳,口中隨意道:“考上自然是授官唄,皇城里各部寺監里賓貢生出身的可不少。國朝自太宗起便是四海兼愛如一,科考授官自然也不例外”
兩人提著考籃往龍門前走,邊走邊閑聊,柳輕候遠遠看著那些有意聚在一起的賓貢生總覺得怪怪的,“那他們考什么?”
“《五經正義》是必考的,其他跟咱們一樣,明經明法明算明書,報什么考什么。不過據說他們改卷時更松動些,畢竟是域外之人嘛,不容易,何況又是另立一榜也就沒人跟他們計較了”。
柳輕候耳中聽著心里卻驀然冒出個念頭。現在正值盛唐,大唐與周邊各國,譬如新羅往來無礙,若是消了唐國身籍遷居新羅,到時候再以新羅士子的身份回唐參加科考,這賓貢生可比鄉貢生占便宜多了。高考移民哦!
一念至此,柳輕候嘿嘿笑出聲來。
“你笑什么?”
柳輕候本待要說,但這時兩人已到了距離龍門不遠的人群密集處,看看周圍那么多貢生后終究是忍住了,“回去再說,回去再說”。
到了這里就不再往前走了,靜等著開龍門后列隊就是。兩人剛放下考籃,感覺周圍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們身上,一邊看他們,一邊往他們身后逡巡。
兩人不約而同轉身回頭,就看到盛裝的花尋芳正站在身后不遠處。
見柳輕候轉過身來,花尋芳當即肅容斂身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而后說了一番祝愿科考中第、金榜題名的吉利話,與此同時還不忘諄諄囑咐了不少考場中的注意事項。她明顯是提前問過并有所準備的,囑咐的既在情在理,又細致貼心。
此時天光已經大亮,花尋芳眾目睽睽之下的這一場戲演的真是極好極好的。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她都已經修煉成妖精了,演技自然不會差,加之她那刻意盛裝后愈發出色的容貌,款款深情的眼神,細致溫柔的舉止,這一刻站在貢院龍門前的她完全徹底的把自己整成了女神。
每一個科考舉子都會在夢中渴望過的那種女神,只愛才華不愛金錢,最適合紅袖添香夜讀書的女神。
只從周邊漸漸沉寂并最終到了鴉雀無聲的反應就知道花尋芳這一手戲有多驚艷,相信這一幕必將成為今年科考最具傳播熱度的花絮,同時即便過去很多年后,相信還會有親眼目睹的考生津津樂道。
柳輕候心里膩歪死了,這個妖精,真特么是個妖精啊,哥就想做個安安靜靜的考生而已,你給哥整這么一出,這不是添亂心里添堵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