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帶人奔那黑房子的時候,朱大可一個箭步竄到柳輕候面前,“這在外面靠嘴討生活啊話不可說滿,力不可使盡。你得抻著點嘛,先說累了要休息一夜,明天再求,好歹把今晚的酒肉和宿處混到手再說。”
頓了頓后,朱大可方又舔著嘴唇補了一句,“我剛才用心瞅過了,這孫家村偏是偏了些,倒也富庶,村中的豬羊和雞鴨著實養了不少”
“明天?”柳輕候直接給他懟回去了,“明天雨都下完了,我們還求什么?人憑啥給你煮肉殺雞?”
朱大可一雙小眼睛瞬間瞪的老大,聲音都哆嗦了,“你……真能求來雨?”
柳輕候回了他一個白眼,開始指揮已經跑回來的孫里正點香爐。而后接過鼓磬,自拿了小磬,而將鼓交給了朱大可,“按照我的節奏來”
略整了整僧衣后柳輕候開始繞圈子踏步,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踏的是什么步子,反正肯定不是道士們作法時號稱能溝通天地的禹步。
與此同時口中開始朗聲誦經,經確實是佛經,只不過跟求雨半毛錢關系都沒有。因他刻意多用鼻音誦的含糊,倒是誰也聽不出來罷了。
一時間神秘的誦經聲、空靈的磬音及渾厚的鼓聲在孫家村上空響起,旁觀的村人們停息了所有的議論,敬畏的看著僧衣衣袂在夜風中輕輕卷揚的柳輕候。
一部佛經眼瞅著都誦完大半了天上還是一點動靜沒有,柳輕候面上不動如山,心里卻是急的罵娘,“狗日的,后世的民諺不是說‘大蛇出洞,大雨咚咚’嘛,不是說‘蛇過道,雨來到’嘛,雨!雨呢?”
民諺可是民間總結多年的經驗主義智慧結晶,具有普遍的共性,比那什么所謂的名人名言靠譜多了,就是沖著這個柳輕候才敢發話說要先求雨,但看這架勢……
心中正自發毛加腹誹的時候,圍觀人群中驀然有人喊了一嗓子,“雨點,落雨點了!”
柳輕候聞言氣息頓時亂了亂,誦經聲也是一卡,不過他卻沒心思注意這個,攤開的手心上一涼,哎呦,的確是落雨了。
心中大定之下,聲音也愈發的宏亮,很快喊著下雨的聲音越來越多,最終匯成一片洪流。
玉色僧衣半濕時,柳輕候一部經誦完,“法事”也就此結束。被人簇擁著去了孫里正家,當晚美美的吃了一頓素齋后就宿在此處。
孫里正家條件說不上多好,但勝在寬敞干凈,尤其是榻上的鋪蓋顯然是新漿洗過的,還帶著皂角的味道和隱隱太陽的氣息。
最給力的是枕頭,不是那種硬的扔出去能砸死人的瓷枕,而是用曬干的野菊花裝的軟枕頭,哎呦,頭一放上去那個舒坦哪。
看到這樣干凈的床榻,本就發困的柳輕候立時就不行了,洗過之后倒頭就睡,實打實睡了自離開長安以來最好的一覺。
第二天起的有些遲,一睜眼先就看到明媚的陽光透過木頭窗戶照在被子上,很溫暖,很溫馨,讓人心情很好。
不過這好心情連三秒鐘都沒保持到。
陽光……我靠!
跳腳下榻直奔窗戶,看看天,先就看到窗外旭日高照;再瞅瞅地,地上已然半干了。狗日的昨晚至少睡覺時還在下的雨居然連地皮都沒怎么濕,更別說有墑了。
尷尬,真特么尷尬。想到昨晚村民們的目光、熱情和下雨后的興奮,柳輕候都有些不知道該怎么出門了,這尼瑪怎么見人哪!
我擦擦的,封建迷信果然搞不得,一碰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