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時女著男裝是風尚,不是什么女扮男裝,就是女子好穿著男人衣服招搖過市,實沒什么好稀奇的。柳輕候正要收回目光時,那女子似是注意到了他的眼神,一眼剜過來,隔著這么遠都讓人感覺冷颼颼的。
哎呦,好潑辣的女人。這樣的女人還是少招惹為好,柳輕候沖她笑了笑,也不管她看不看得見,隨即就收回了目光。
“她們也是來投宿的,就是昨天,比你們先到一點兒。還有個比你們晚到些的。不知為何今天他們都沒走”
柳輕候順著老孫里正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又看到一個人,時令已交三月,這人身上卻還裹著件風氅,就連頭上都帶著兜帽,身子半隱在一塊嶙峋亂石之后,透出濃濃的神秘氣息。
“這誰啊?”柳輕候看向老孫里正,“你孫家村總不會收留連過所都沒有的人投宿吧”
唐時之過所跟后世的身份證有些相似,不過信息更詳細,甚至上面還有關乎外貌的文字描繪。無過所不僅難以穿州過縣,更無法投宿客棧,一旦抓住就屬流民要打板子后遣返原籍的。
而收留無過所者投宿也屬罪責,柳輕候因有此問。
老孫里正果然連連擺手,“我孫家村是守法良善之鄉,怎么會?這個人叫柳寒光,人雖是個男子,不過長的倒比女子還俊俏,性子冷得很。我瞅著他像個靠刀劍吃飯的”
“噢?”
“劍不離手,防備心又重,總之你離他遠些好”
言至此處,老孫里正看似是在跟柳輕候說話,眼睛卻是瞅著朱大可,“出門在外平安比啥都重要,沒事兒莫要亂看亂說,否則起了禍事后悔都晚了”
朱大可一張肥臉笑瞇瞇的,“老里正說的好,說的是”油嘴滑舌,毫無誠意。
老孫里正不想再看他這浪蕩樣子,“哼”了一聲后去看河里的進展。
柳輕候沒理會兩人間的小齷齪,只是又往柳寒光處看了一眼,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那人似乎也在看他。
整整一天的忙碌直到傍晚時分才結束,炫目的晚霞中柳輕候坐在老里正家的院子里舒服的長出了一口氣。
今天一天作為始作俑者他也沒怎么閑著,跟著孫老里正上山下河的查看,嬌嫩的身體著實累的不輕,現在終于能安定的坐下來,只覺全身都舒坦。
尤其是晚霞還這么美,夕陽西下時分的小風還這么輕柔,面前還有女人們早已備好的熱氣騰騰的飯菜,幾乎是剎那間柳輕候就感受到了古代田園詩人們筆下的田園之樂。
淡泊卻踏實堅穩的樂趣。
自打柳輕候上了山后就不知去向的朱大可此時穩穩當當坐在席面兒上,一邊緊盯著一盆黃澄澄的燉雞,一邊咂嘴道:“好酒好肉好天氣,可惜卻沒個曲子助興,要不也算個頂好的席面了。哎,可惜了,畢竟是鄉下地方”
最后這句話一出頓時就引得一個陪客的漢子不忿起來,“誰說沒有曲子?小娟,小娟!”
隨著這漢子扯著嗓子幾聲喊,灶屋里跑出一個挽著袖子的十四五歲小丫頭,長的伶伶俐俐,聲音也好聽。
漢子自豪的介紹中,這小丫頭就是村子里的黃鸝鳥,打小兒就喜歡唱歌,還經常在前面那間客棧中客串表演,其歌喉之美很是得過許多過路客人的稱贊。
聽說讓唱歌,小丫頭大大方方就應了,正在為唱什么曲子發愁時,院門處老孫里正領著上午遠遠看到的那五個人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