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月月紅身邊后柳輕候也不與她多說,撕開雞肉用面餅裹住,而后一口肉夾餅一口酒的吃起來,甚是快意。
他這番做派頓時引來妖怪們的譏嘲喧嘩,小月紅欲要呵斥,柳輕候吞下口中面餅,面帶淡淡笑容提高音量朗聲道:“女施主可知寒山拾得故事否?”
“啊?”月月紅不防他在這時竟然還有些說故事,楞了一下后搖了搖頭。
寒山、拾得本就是唐朝僧人,生活年代大約就在開元或稍早,此時的他們遠不像后世那么出名,月月紅不知道乃是柳輕候意料中事。
不過他臉上卻沒顯露出來,只是竭盡全力的放出自己所能做到的最莊嚴寶相,“女施主饋我以朝食,貧僧無以為報,愿以二神僧佛偈相贈”
說話間,柳輕候在極力放出莊嚴寶相的同時,趺坐在一片瑩瑩碧草上的他也在微調著方位及坐姿。
改較為隨意的趺坐為正坐,調整方位為正背對朝陽,一并借著撣面餅屑的動作整理僧衣使之更整齊蓬松。
柳輕候的出奇之舉明顯吸引到了月月紅及那幫子妖怪們,“你說”
柳輕候雙手合十,“阿彌陀佛”的朗宣了一聲佛號后方才以竭盡所能的空靈之聲道:“寒山與拾得乃西天靈山佛國佛祖駕前文殊與普賢二菩薩,因憐世人苦海沉淪而不自知乃化身降世,以大慈悲佛法度化眾生”
自東漢靈帝時佛法東傳以來,至于隋唐已是其發展的大盛期,雖山野百姓也不陌生。寒山拾得他們不知道,但文殊菩薩與普賢菩薩卻是人盡皆知。
耳聽柳輕候說的是這兩位菩薩的故事,本就已經不多的喧嘩聲完全消失了,甚或還有不少人聞聽佛祖及二菩薩尊號后當即低聲念佛的。
穿越回古代,尤其是宗教的大盛期就這點好,信眾夠多,越是底層越信,還越虔誠。
面對低聲念佛的妖怪,合十于胸前的柳輕候向他們遙遙一禮,口中再宣一聲佛號為答。
這個做完之后,柳輕候才在全場注目中續接道:“無奈世人肉眼凡胎不識菩薩金身,不僅不尊之重之,反倒謗之、欺之、辱之、笑之、輕之、賤之。寒山本欲以大佛法之力懲戒此無知兇頑,卻為拾得所勸”
言至此處,柳輕候的目光一一掃過眾妖怪后深吸一口氣道:“寒山問曰:世間有人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惡我、騙我,該如何處之乎?”
眼神由對面的小月紅轉向監工龐熊,并緊緊鎖定他的目光,口中卻是毫無遲滯,“拾得對曰:‘只需忍他、讓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過幾日,你且看他!’”
說話未停,語速也未變,但柳輕候的聲音卻是越來越宏亮,直至“不要理他”時已如洪鐘大呂,震動當場。
柳輕候披僧衣混飯吃的本領可是經過孫道斌、王夏卿等人認證過的,此時面對這些妖怪們火力全開,他們哪里承受的住?
沒讀過一天書卻又虔誠的妖怪們看看龐熊,再回過頭來看看柳輕候,就見正背對著朝陽誦念佛號的小和尚靈眉秀目、法相莊嚴,在微微山風中輕輕拂動的僧衣衣緣隱隱然在放出莫可名狀的柔和光輝。
一個小妖怪訝然失聲,“佛光,是佛光!”
就在這時,三聲佛號宣完的柳輕候沒給他們時間研究光的性質——究竟是佛光呢還是綾制玉色僧衣對朝陽的反光。
站起身,提過空空如也的小小竹籃,柳輕候向小月紅道:“一飯之恩無以為報,便以清清山泉為女施主沐手為謝,阿彌陀佛!”
說完,拎著竹籃緩步而去,山風吹動僧衣下緣,飄飄灑灑似欲臨風輕舉。
直到他快走到池沼邊時,妖怪們才反應過來,其間尤以龐熊的聲音最大:“那是竹籃,竹籃打水,打個屁啊,這個和尚是個失心瘋的騙子”
此言一出,好奇的應和蜂擁而起
“是啊是啊”
“竹籃打水,那不是一場空嘛”
“哎呀,如此好法相的和尚怎么是個失心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