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輕候啥也不說了,快步上前在美婢的見禮中抬手推門,一推不動,再喊沒人應。這下心里就慌了,抬起腿狠狠一腳踹了上去。
哎呦媽呀,我的腳……好疼啊。
柳輕候正低頭看腳,破開的門里一團黑影“嗖”的過來悶在了臉上,隨著這個大紙團子過來的還有一聲怒吼,“滾,出去”
正跛著一只腳的柳輕候當即就給吼了回去,“李太白,你發什么瘋?”
吼完才覺不對,是氣味兒不對,破開的屋里那股子漚出來的酒臭簡直太難聞了,就特么這么惡心的氣味他剛剛還猛吸了一大口,啊呸!
柳輕候沒被門打敗,卻被屋里的酒臭味給打敗了,踮著腳跳出來,深呼吸了幾口氣后沖著里面就是一通吼,直讓李白出來。
沒過多久,李白晃晃悠悠出來了。披頭散發,臉上通紅,眼窩子里還有兩團明顯的眼屎,身上華貴的衣裳跟狗啃過似的,人還隔著四五步,**的味道已撲面而來。
若是現在有一道閃電把他劈回一千三百年后,就他這形象立時就得碎掉十幾億顆中國心,太有損詩仙豪放飄逸之形象了,簡直就是人設全崩塌。
還好他總算還能認出柳輕候,一邊踉蹌著一邊口中狂呼,“噫吁嚱,悲乎哀哉,無花無花,李白有負所托,某江郎才盡矣,噫吁嚱,噫吁嚱,江郎才盡矣”
盡管知道李白是四川人,也知道噫吁嚱是四川,也即劍南道當下流行的口語詞,極類后世的“我靠”,但一連三個“噫吁嚱”還是把柳輕候全身的雞皮疙瘩都給整出來了。
“來來,先帶他去洗個澡,洗完澡再說話”柳輕候吩咐了一句,看著李白被兩個美婢及迷糊小廝強行架走,總算舒了一口氣,好家伙,再噫吁嚱,簡直是要死人哪。
一等就是半個多時辰,等李白再出來時人總算干凈了,也不噫吁嚱了,只是精神委頓的厲害,“無花,愚兄江郎才盡,有負所托了”
這話讓柳輕候聽的直咧嘴,心想開毛玩笑啊,你老兄才二十六七,什么《將進酒》、《宣州謝朓樓餞別校書叔云》、《行路難》等多的要死的名篇還一首都沒整出來,才華根本還沒顯露,盡個毛線。
“你的才華豈是江郎可比?行了,說吧,出啥事了?”
神情委頓的李白懨懨的說出了事情原委。
就在最近,從裝修到經營幾乎是全面模仿醉夢樓戲場的大慈恩寺戲場開始發力,由于它的目標客戶群與醉夢樓戲場完全一致,所以甫一開業當即就給醉夢樓戲場帶來極大壓力。
大慈恩寺畢竟是大慈恩寺,一出手就邀來了崔顥執筆,宮中教坊司李氏三兄弟藝術指導,而后將太宗皇帝李二爭霸天下的傳奇搬上了戲場,生生上演了一出《隋唐英雄傳》的歷史大戲。
此時《霓裳羽衣舞》還未曾問世,論及大唐天下知名的大型樂舞就只有一個《秦王破陣樂》這是每逢節慶必定上演的大型健舞,群眾基礎好的不得了。
大慈恩寺以此為基礎改編的《秦王英雄傳》要基礎有基礎,要噱頭有崔顥、李家三兄弟的噱頭,偏偏又趕上醉夢樓的《白蛇傳》傳奇連演完畢,其一出手幾乎把醉夢樓戲場給打懵了。
由是李白一時間變的壓力山大,殘酷的現狀逼著他必須盡快拿出一部超越,或者至少是不遜色于《秦王英雄傳》的小戲,于是乎李白就悲劇了。
聽著李白的介紹柳輕候有些恍神,只覺怎么有這么熟悉的后世娛樂圈大戰的既視感,還得是暑期檔大戰的。
胡思亂想沒問題,但事情本身確實是要給予足夠重視。從小處說,楊家釀酒還沒有動靜兒的情況下,醉夢樓戲場是他如今最重要的收入來源,也是進行開化坊房屋大裝修的資金后盾,這個時候可萬萬出不得問題。
從大處,遠處說,既然醉夢樓戲場開辟了小戲搬演世俗化的新行當,那在未來行會設立時行首這個至關重要的位置就不能拱手讓人,不能辛苦一大場最后卻是為模仿醉夢樓戲場的大慈恩寺戲場白白做了嫁衣。
小戲搬演雖然看著熱鬧,但畢竟還是個新行當,客戶群的數量其實并不算大,高端客戶群更是如此,必須開大戲,至少得把大慈恩寺戲場的氣焰給懟住。
但……開什么大戲呢?柳輕候就此剛一問李白,他馬上就開始噫吁嚱了,這正好也是他痛苦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