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這求錘得錘的愿望始終沒有實現,而且隨著科考日期越來越近,原本沸沸揚揚的傳言就跟見光死一樣開始偃旗息鼓,換主考這事兒從涼變成了涼涼。
其間他自然是很希望能見到汪大用,邪門的是以前汪大用每個月總要借著出宮采買之機過來晃一回,但自從傳言開始出現至今的三個多月竟一次沒見,而他住的地方又沒法主動上門去找。
此路不通后,柳輕候嘗試著給裴耀卿寫了一封信,寫好后花重金走兵部驛遞的路子送過去,結果直到現在也沒收到回信。對此,他真是無奈失望到了極點,隔著兩千里啊,太遠了。
實錘看不到,確定消息的路子走不通,柳輕候無奈之下從十天前開始主動調整心態接受現實。
要接受徐堅為主考,接受此次科考會再度落第的現實真的很難,難到七天前他一度萌生了想要棄考的念頭,且這念頭來的強烈無比——特么的既然沒法玩兒,那老子就不玩兒。
這個念頭持續了整整兩天,最終還是被不甘心給取代了。將近兩年的復習,多少個日夜的嘔心瀝血,不上考場實在不甘心。哥雖然身上穿著僧衣,但畢竟還是個爺們,爺們要死也得站著死在戰場上。
經歷過那兩天近乎崩潰般的心理摧殘后,后面的心理調整反倒是順利多了,直至此刻,盡管聽九娘子說到主考官的事情還是會難受,但他已經能盡量的平淡處之。
原本規劃的就是考四年,這才第二年,怕毛啊。哥還年輕,熬不死你們!
這一場科考在此刻的柳輕候看來,落第的結局已經注定并被接受。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這一戰無關成績,關乎的是不逃避、不放棄的信念,關乎的是一個穿越客的驕傲——老子就是傻逼,即便明知是必死的戰場,但老子絕不逃。
九娘子剝好了水煮蛋卻并沒有立即遞過來,嘟起小嘴吹了又吹,待其溫涼之后才放到柳輕候手里。
柳輕候接過來咬了一大口,直接咬在蛋黃上,沙沙的,很香,于是他又看了看九娘子笑了,這一笑,淡然悠遠。
吃完雞蛋,柳輕候漱了口后起身提起考籃往外走去,九娘子勾著頭無聲的跟在他身后。
方一出門就見到烏七和朱大可站在門外的廊下,一襲風氅的柳寒光離他們大約十多步距離。
三人臉上的表情都絕對說不上好,雖然烏七和朱大可極力想表現的高興些,但熟知內情的他們面對這種必敗的考試再高興能高興到哪兒去?
“天還沒塌,少給我做出這一副鬼樣子。我也不要你們送考,西園正是收尾的時候都盯緊點”不等他們說什么,柳輕候擺擺手就走了。
倒是路過柳寒光的時候,他那專為制造暗影的大大兜帽里驀然飄出來一句話,“待放榜后你若落第,我必取徐堅狗頭”
柳輕候聞言左右看了看,算了,那根專門用來捅他的竹竿不知放哪兒去了,現找實在不方便。“你以為長安是你家的,想殺誰就殺誰?少吃點辣醬,多長點腦子,那可是三品大員,刺殺他朝廷會發瘋的,你是想幫我還是想害我,啊?你到底是哪一伙兒的?”
一句話差點沒把柳寒光噎死,好在近一年的相處下來他已經逐漸習慣了。畢竟兩人經常懟,動手搞不贏他的柳輕候就開始另辟蹊徑欺負他話少在嘴上增強戰斗力,兩人一個手占優一個嘴占優,堪堪懟了個平分秋色,往往兩個人都是氣得要死。
不過懟習慣了,柳寒光對于柳輕候毒舌的免疫力也就自然增強,總算沒有一怒拔劍。
一句話后柳輕候提著考籃邊走邊還留下了“切”的一句嗤笑。對應的是柳寒光咬牙齒的咯咯聲,今天要不是考試,要不是考試……
走出大門旁邊的側門時,柳輕候再度停了停。兩年前,他送王昌齡和常建上考場,那一科王昌齡中了,如今任官于硤石縣丞;一年前,他跟常建一起上考場,常建中了,如今在京兆府下轄的縣中做縣尉。今年,當真是寂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