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輕侯“騰”的一下坐起來,“你看你,你看你……”
這下子賴床是賴不成了,柳輕侯從榻上起來走出房間才發現烏七等人早已收拾停當等在外面,就連平時懶得要死,早晨起床就跟要命似的朱大可都是。
洗漱罷草草吃完早餐,眾人便向外走去。因是知道今天必定人多,所以就沒有駕車,人人都是騎馬。柳輕侯坐騎的大白馬看到他就嫌棄,一邊不住的打響鼻搖耳朵,一邊極力往烏七身邊蹭,看的一邊的柳寒光都忍不住笑。
開化坊距離貢院本就不遠,卻沒想到剛出坊區轉入朱雀大街就走不動了,即便是騎馬都不成。往貢院方向的人太多了,看榜的、跟著考生看榜的、單純看熱鬧的、追隨人流指望去做生意的,直把寬達一百五十米的朱雀大街擠的是水泄不通。
單單一個放榜已是如此,等榜單出來新進士們跨馬夸街的景象簡直都不敢想,難怪史書中說科舉在唐代就是長安的舉城狂歡,這還真是一點都沒夸張。
“都是你”九娘子騎著一匹溫順的胭脂色母馬,皺起眉頭看著一片鬧雜的人頭,“我們走的太晚了”
“晚什么晚,榜放出來就放出來,還能飛了不成?”,柳輕侯正不在意的說著話,卻見另一邊身側的柳寒光“唰”的一下上了馬背,跟個猴兒似的蹲在馬背上作勢就要起跳,忙一把給抓住了,“你要干嗎?”
“路上堵著那么多馬車,一路從車頂過去看看榜再說”
柳寒光說的天經地義,聽的柳輕侯是蛋疼不已,大白天的朗朗乾坤之下你要在長安的朱雀大街上飛檐走壁?嫌死的不夠快是吧。
“要找死走遠點兒,別連累我們”沒好氣兒的把柳寒光吼了一頓后,幾人磨磨嘰嘰隨著人流往貢院前蹭。
半個時辰后終于蹭到了貢院前廣場的邊兒上,恰在這時,遠處貢院門口外忽然傳來一聲響動,聲音先是還小,但很快就擴散開來,擴散的同時那聲音也十倍百倍的放大,最終匯成震耳欲聾的嘈雜聲:“放榜了!”
人群“嘩”的往前擠,柳輕侯等人順勢前進了幾步,隨后密密實實的就不動了,直把個九娘子急的要死。翻身要下胭脂馬卻被柳輕侯一把給攥住了,這種場景下一個九娘子去擠,豈不是白白便宜了那些專好在這種場合里耍流氓的無賴閑漢。
一路等著一路緊緊護住九娘子往里走,廣場勉強走到一半時,迎面忽有一人扯著嗓子向柳輕侯道恭喜。
九娘子滿臉喜色的迎聲看去,但只一眼臉色就變了。蓋因這個口稱恭喜之人乃是花尋芳身邊得用的小廝,其人此時滿臉通紅,頭上的帽子被擠歪的不成個樣子。
看到九娘子,再看到她這臉色,小廝縮縮脖子轉個方向就鉆進人群里往外邊去了,速度快的喊都喊不住。
這時九娘子才后悔了,得,甩臉子甩的太早,好歹問問到底恭喜啥啊?
雖然也能想到他既然在這樣的場合里說恭喜必定就是柳輕侯中了,但畢竟沒得著準話不是,再則中了你跑之前倒是說說第幾名啊!
因是如此九娘子就越發焦急,執意的下了馬。見他如此,柳輕侯也只得下馬,與柳寒光、烏七護著他往里擠,至于行動遲緩的朱大可則被倒霉的留下來看馬。
又擠了約莫大半盞茶的功夫,一個前邊被擠的煩躁的看客扭頭準備開罵時看到了柳輕侯,隨即就大喊了一聲,“無花僧”
盡管場面嘈雜的厲害,但這一聲卻是將眾多目光吸引過來。然后,人并沒有減少,但柳輕侯前邊的路卻突然通暢起來,擠死人的人群居然硬生生的為他分開了一條直通榜下的小道。
場面古怪的有點驚悚,處身其間,柳輕侯心跳莫名的開始加速。眾目睽睽之下,幾乎是被九娘子和烏七頂著到了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