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輕侯正嗨的時侯哪兒有停的意思?夾了夾馬腹就要繼續向前,我要這無可阻擋的通天路,我要這兩邊此起彼伏的歡呼聲,我要這天地之大唯我引領,唯我獨尊的感覺,吃個毛線啊,我要嗨!
但就在他策馬的同時,下方人群中有人朗聲道:“狀元郎,來一首!”
這人嗓門好大,一嗓子吼的把周遭喧囂之聲盡數壓下,隨后引來附和聲一片。
唐朝的詩,詩的唐朝,這一嗓子吼的應景兒,別說那些跟著起哄的看熱鬧百姓,就連為之牽馬導引的禮部吏員都笑說著,“狀元郎就來一首”
柳輕侯心里火蓬蓬的,全身燥的發燒,這時侯腦袋里除了飆上來的血之外還能想什么?騎在馬上一抬手,遠處雖還喧鬧,兩邊卻迅速安靜下來。
這感覺真是太棒了,柳輕侯幾乎沒過腦子,開口處清朗的聲音響徹長街:
昔日齷齪不足夸,
今朝放蕩思無涯。
春風得意馬蹄疾,
一日看盡長安花。
最后一句撂出口,兩邊海浪一般的叫好聲轟然而起,就連那牽著馬的禮部吏員都翹起大拇指贊了一句,“好個春風得意馬蹄疾,狀元郎大才”
叫好聲稍歇,又是剛才那個大嗓門在人群里扯著喊道:“狀元郎,這回是誰的詩啊?”
柳輕侯聞問,不假思索道:“湖州武康孟郊,孟東野”
他這話剛說完,下面也不知多少人幾乎是不約而同道:“又是做夢夢到的?”
柳輕侯無言以對,下面人轟然大笑。
無花僧寫好詩卻又從不認已經成為長安百姓最津津樂道的鬼故事之一,現在無花僧升級成了狀元郎,鬼故事也將升級成為傳奇的一部分,但讓大家很開森的是,變成了狀元郎的無花僧還是那個無花僧,該做的夢依舊做,該不認的還是打死都不認。
轟然大笑中隊伍繼續啟行,他們走的很慢,但剛才那首詩,以及關于詩來源的說法卻極快的從兩邊沿著朱雀大街傳播開去,算是給還沒等到隊伍的人群來個預熱。
禮部吏員牽著柳輕侯的馬邊走邊嘿嘿笑道:“小吏祖籍便是湖州武康,自去年歲末以來也見了不少前來應考的鄉中名士,只是其中卻沒一個叫孟郊孟東野的,就連聽都沒聽過,狀元郎這一夢有些不實在啊”
吏員含笑說完,不等柳輕侯回答,他就仰頭拋過來一個彼此心照的眼神,眼神的意思很明顯:“怕死嘛,不用多說,我懂的!”
好吧,我有我的堅持,你有你的理解,解釋不通就不解釋了。只是后面再遇到這樣的場景時他再也不亂吟詩了,每到歇馬地,觀眾要求吟詩時他都禮讓給了其他進士。
卻沒想到這原本是躲避麻煩的舉動卻為他贏得一片贊譽,下面亂糟糟的夸說,無花僧不僅好年輕、好相貌,更有個好謙讓風儀。能在今天這樣的場合中把出風頭的機會讓給別人,捫心自問,又有幾人能做到無花僧這般?
此舉也在無形中大大化解了同年們對他的排斥之意,畢竟這么年輕就懂得跟人分享榮耀,太難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