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荒唐!”柳輕侯無聲的嘀咕。
這時正堂內響起了花尋芳的聲音:“多謝娘子好意,只是我這疏狂散淡人實在受不得拘束,因也只能愧辭一片好心了。今日本為致謝而來,如今時辰已經不早,這就失禮請辭”
柳輕侯聽完吐了口氣,轉身放輕腳步聲走了。
花尋芳循側門出了柳宅,剛一上等候的馬車,眼淚瞬間就流了出來。她自己都搞不清楚為什么這情緒來的如此激烈,或許是因為剛剛上坐的也如她一樣是出身平康。
她只知道剛才自己確乎有那么一刻是心動了,但她更知道的是她不喜歡九娘子跟她說話時的那種姿態和語氣。
不喜歡,非常非常不喜歡。
我是花尋芳,我是平康坊當之無愧的花魁,我注定會成為一段傳奇,我……有我的驕傲!
柳輕侯悄悄走后回到了內宅中辟出來的書房,這個書房比之外宅第二進院落中可以見客的那個書房小多了,但勝在更為幽靜。
吩咐了晚飯就在書房里吃后,斟了一樽魚兒酒邊呷飲邊就開始看吉溫整理出的那份卷子,剛看了不足三頁,九娘子從外面走了進來。
“時令已入六月,天兒這么熱。官人既已回來還惜那冰是怎地,去,吩咐外邊兒的粗使仆役再送兩盆冰山進來”九娘子口中吩咐著到了柳輕侯身邊笑吟吟的坐下。
柳輕侯收拾著卷子好讓送晚餐來的丫頭擺放飯菜,笑著問道:“怎么,今天遇到啥好事,這么高興?”
九娘子揮揮手讓丫頭退下后親自鋪排,兩人配合著把書幾收拾成了飯桌,“你呀,就算要省事也不該儉素成這個樣子,傳出去惹人笑話”
兩個人吃晚餐四道菜一品湯還要說儉素,且還是儉素成這個樣子。柳輕侯有些跟不上九娘子的變化,遂也不說什么,笑著開吃。
三個月來九娘子從沒有在他動筷子之前先動過筷子,一次都沒有。見柳輕侯開吃后她也開始吃飯,“上個月戲場進項好得很,楊行首那邊斷腸酒馬上也要開始分股子紅利,官人,咱們有錢了,有很多錢了”
九娘子說的眉花眼笑,柳輕侯聽的大笑,他還就喜歡九娘子現在這個樣子,天真、爛漫、自然。
九娘子也笑,并暢想了一番怎樣用錢的謀劃,在哪兒買地,買多少地,買水磨坊等等。
柳輕侯聽著他的暢想笑不下去了。在長安周邊買地,那可不行。這時代土地是傳家產業,一旦入手除非萬不得已就不會再出手,否則就有被人罵敗家子之虞。一片田地傳個幾代人很正常。
這怎么買?
今年是開元十五年,再有十四年開元年號就結束了,開元之后是天寶,天寶十四年十一月安史之亂爆發,也就是說按歷史的正常發展二十八年后長安就將迎來天街踏盡公卿骨的大亂,而且還不止一遍。
二十八年對于土地的買賣算得了什么?
二十八年后怎么辦?
因為家中有了閑錢后老婆要置產業,柳輕侯之前從沒考慮過的歷史悲劇就這么硬生生撞到了面前,非逼著他去想。
“怎么了?”
柳輕侯干笑笑,“沒事兒。錢先放著,買地的事情不要輕舉妄動,容我再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