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家女難嫁,反過來,討論女家嫁妝也就成了大唐男人們最津津樂道的話題,且這話題的熱度不分朝野,不分出身,讀書人也罷,商賈也好概莫能外。男家娶婦,知者第一句問的往往不是女家才貌,張口就是嫁妝幾何,久而廣之已成流俗。
柳輕侯穿過來的時間長,對時人好以此話題為玩笑早已習慣,邊繼續洗漱邊道:“杰馳兄又開始舌燦蓮花,莫不是忘了前些時在船上噤若寒蟬的模樣”
當日漕船屢屢遇險那天,楊達著實是驚嚇的不輕,以至于晚上先是發噩夢,繼而非要鉆到柳輕侯的艙室里借宿,且是一借就是四五天,已然成為船上的笑談之一。
楊達聽柳輕侯提到這事,臉上沒有半點不好意思,“君子不立危墻之下,此夫子之教誨,某真君子也,何慚之有?”
柳輕侯聽到這么牛叉的答案,除了給他根中指之外已無言以對。
楊達哈哈一笑,招呼一聲后溜溜達達繼續往外走,柳輕侯隨口問了一句,“你去哪兒?”換來其一陣兒淫笑,言說兩年前來東都時曾結識過一個妓家令他念念難忘,這次既然故地重游那自然是要去訪一訪的。
柳輕侯剛擦完臉,聞言扭頭看看窗外升起不久的太陽再度豎了一根手指,只不過這回是大拇指。哥,你牛,我服!
楊達大笑,仰著頭去了。柳輕侯吃完早餐,臨走之前想了想后還是換了一身衣裳,別人是過壽,穿個僧衣去畢竟有些不好。玉色士子襕衫上身,頭上再戴上流行的長腳羅幞頭,儼然一翩翩佳公子也。
出客棧,繞過對面縣衙正門到后宅單開的門戶前時,此間早已熱鬧的不堪。大門兩側的拴馬樁上早已是滿滿當當,還有一些馬車甚至排到了巷子外。
柳輕侯見狀轉身接過車太賢手中的禮物,對烏七道:“今天人太多,我自己進去。你倆在此等著李遇,把備好的東西交給她后也就別在這兒拘著了,在船上憋了這么些天,又難得來一趟東都,想到哪兒逛逛就去,免得回去讓那些丫頭們說嘴白來一趟”
烏七還待說什么,柳輕侯已經親自提著禮物與禮單往大門處走去。
外邊已經是那般場景,門房內外的擁擠也就可想而知。門房外站著一個管事模樣的中年來回打量著上門的賀客。
這管事見柳輕侯人物雖是不俗,卻自己提著東西,身邊連個跟隨的長隨小廝都沒有,便即將手往門房外一指。
柳輕侯瞟了瞟,就見門房內外支著兩套辦禮的攤子,那些一瞅就是豪客家仆的都去了里邊,外邊的明顯樸素的多。
瞟完,柳輕侯一笑徑直去了外邊。今天賀客太多,要先行做個區分,然后再做不同的安排,瞅著或許有些勢利眼,其實細想想也情有可原,亦是京中豪貴大戶們辦事的通行套路,他能理解。一家一戶的辦大事,都不容易。
在外間的攤子上辦禮時,那負責寫帳的看了二十貫的禮金頗為訝異的瞅了他一眼,因是如此也就沒再當面打開充為禮物的錦盒進行檢查,就按柳輕侯報的人參直接錄在了簿冊上。
給他辦完禮后,寫帳人看著簿冊上的“柳輕侯”三字總覺有有些眼熟,然則不等他那忙的頭昏腦漲的腦袋細想,后面一撥縣學學子擁了過來,忙忙碌碌間別說再想這事兒,甚至直接就給沖了個干干凈凈。
辦完禮后,攤子后面自有等候的仆役領著客人入內,柳輕侯跟著一個青衣小廝走到第二進院子的左廂房安置下來。坐定之后一問方知今天壽星公的主席位乃是設在第四進院子的正堂,好家伙,這還隔著整整兩進之遙。
此時柳輕侯已經篤定門房那里肯定是弄錯了,錯了就錯了吧,這還能回去找著爭位不成?既給主家添亂,自己也丟人。
再則,坐這里多自在啊,周遭看著全是還在苦讀期的讀書士子,跟他們在一起時想說話就說,不想說就不說,少了不得不應酬的寒暄,這樣的飯吃著更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