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銲的眉頭跳了跳,忍了,“延康坊糧棧被裴耀卿率人抄的太突然,東市那邊的首尾也不好處理,還得提醒含嘉倉那邊。這一樁樁一件件有哪一個是好辦的?”
“柳輕侯這次離京真坐的是病周處的船?”
王翰不耐煩的點了點頭,“世叔,這話你在信中都問過幾遍了?他離京時我就派人跟著,就是確定他上了那船,我才即刻找人動手,卻沒想到號稱例無失手的老漁夫竟他娘的是個蠢貨,不僅接連失手了兩次,自己還被柳輕侯給揪了出來。好在他死的干脆,要不然耶耶斷不會便宜了他”
“兩次?”
“對!”王銲恨恨的吐了口氣,“含嘉倉也動手了,他們沖的是船,入娘的竟然找的也是老漁夫,這回還真是邪性!”
“邪性?莫非他真如長安市井中所說是玄奘轉世有佛祖護佑”那人的聲音變得惶急起來,“還有,那么多船里面他怎么偏偏就選中了病周處的,莫非……他早就知道了?”
王銲眼中閃出強烈的鄙夷之色,“他若是早就知道,我倆現在還能在此說話?世叔且寬心……”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那人突然拔高的聲音打斷,“別叫我世叔,當初若不是你兄長……我豈能上了賊船?我不管,我要柳輕侯死,越快越好,他一日不死我就不得安心”
王銲深呼吸一口氣,兩只在暗影中的手攥的死緊,“世叔放心,我就是為此事來的,這一次我定要親眼看著他死”
“這就好,這就好。對了,要不要知會含嘉倉也讓他們出出力,不能就這樣憑白便宜了他們,真當某不知道他們藏在糧食里運到長安的是什么不成?”
“世叔別急,也別亂了陣腳,現在要的是同舟共濟,可不是翻臉的時候。等除掉了柳輕侯,咱做的事可還少不了他們”
“什么……還要做?”
“放著好好的錢不賺,是傻子嗎?關中總是缺糧的,漕船總是有飄沒的,了不得下次不在長安接貨就是。眼瞅著世叔再過幾年就到乞骸骨的年紀了,總該為致仕之后的日子想想,為兒孫輩們想想”
“唔……若是要做也成,那病周處等人也得一并了結了,他們已知內情,再也留不得了。”
王銲笑了笑,黯淡的燈光使他的笑容份外顯得猙獰,“世叔放心,這次我既然來了,該死的就一個都活不了”
屋內沉默了良久,最終那人不放心道:“你這次找的人可靠嗎?”
“恨天盟世叔總該聽過吧”
聞言,那人長出一口氣,“他們?那就好,那就好!趕緊去辦吧,早點辦了也好安心。翻過年一過了正月就又該是漕船啟程的時候了,要做就不能耽擱了時令”
說完,那人拉開門走了出去,很快便消失于暗夜之中。
安撫住這人的王銲也松了口氣,并很快從角門離去不知所蹤。
揚州羅城外有一片熱泉聚集之地,地熱著實豐沛,后來就有家資巨萬的海商一擲千金將此地買下來營園置屋。俟其成,園林廣大,雖冬日亦有綠葉繁花可供賞玩,居之亦不覺冷,可謂揚州一大名園。
揚州州衙出面將這處院子借了來,由是開元十六年末,揚州最大規模的文會便在此間舉行。
文會行將舉行的前天下午,柳輕侯與吉溫在房中說話。“怎么樣?查出些蛛絲馬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