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的長安混不下去了還能到江南的揚州,要是揚州再混不下去……還能遠竄蜀中益州,或是嶺南廣州不成?
柳輕候自始至終未發一言的看著這場鬧劇,既有感于蕭五娘子實在是狠,愣是能抓住一切機會打擊對手;同時也深感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所謂天道好還,出來混總是要還的,江湖如此,士林同樣如此。
崔顥此時的尷尬窘迫與剛下車時的自矜得意反差實在太大,極度羞惱之下他想到了唯一能翻盤的機會——斗詩。
久在士林中廝混他知道士林是個殘酷無情的地方,就如江潮海潮后浪總是滾滾而來,前浪稍有不慎便會就此寂寂無聞乃至身敗名裂;但同時士林又是個寬容的地方,只要你有足夠好足以傳唱天下的作品,就不愁沒有翻身余地,至于私德有虧什么的一筆就能抹過去。
遠的不說,近如當年之王勃先是私藏官奴,繼而擅殺官奴;楊炯為盈川令時可稱苛酷百姓,但這些事兒現在誰還記得?初唐四杰之名豈非依舊是美傳天下?
只要今日我能寫出壓過柳輕侯的好詩……一念至此,崔顥強自按捺住煩躁的情緒,揚首宏聲道:“今日既是文會,一切筆下見真章就是,說這么多作甚?來呀,取紙筆來,柳監察,請!”
兩個才子,前后兩個少年進士的對拼原本是這次文會最大的看點與懸念,照例是要放在最后壓軸的。他現在直接出言邀戰實是硬生生打亂了節奏安排,卻也將氣氛瞬間推爆到了頂點。
他話音一落,所有本是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頓時轉到了柳輕候身上。
柳輕候卻沒看他,淡如清風般笑著看向盧繼宗,“司馬大人,我真是無妄之災啊,素來文無第一,這要如何比法?”
崔顥此時已被逼到墻角,還真就不在乎或是在乎不了了,聞言搶先道:“今日就由到會士子們出題,寫完即由玉娘二人唱出,好壞高下眾士子自有公論”
盧繼宗被崔顥搶了話頭已是不悅,再聽到他這番說辭更是臉都黑了。出題交給士子、評判也交給士子,這分明是信不過我,與當眾辱某何異?
此時,所有參會士子都已到了望海樓外,他們倒是覺得崔顥此言甚善,當即就有人按捺不住在人群中喊道:“既是揚州詩會,自然要寫揚州,佳篇越多越好”
此言一出,頓時引得一片附和。還有人當眾夸那提議士子說得好,說得妙,樓中二人皆是天下知名的才子,今日斗詩必定會哄傳開去。只要寫的揚州,且不管最終結果如何,受益的都將是他們的桑梓之地,這個題目出的雖然有些大而俗,但對揚州而言卻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士子們聲勢已成,就算盧繼宗現在也改不得了。狠狠瞪了崔顥一眼后無奈的看向柳輕侯,“情勢至此,賢弟欲藏拙亦不可得了”
“司馬有令,在下焉敢再辭”柳輕候目光一一掃過崔顥、玉娘、蕭五娘子及門窗外眾士子后方才轉向盧繼宗,臉上依舊是淡如清風般的笑容,“那就來吧!”